丰府近年势头越发好。可丰庆心里清楚,兄长是兄长的,他的是他的,公中就那点银钱供大家花用,私下里置备东西都从各自库房里出。自然所得好处也都归各自所有……
虽未分家,却早就离了心。兄长不会代他偿这笔数目。
再说,这钱原是段氏留给丰钰的,丰钰可是他的亲闺女,他就是陪送少些,难道她告官把他抓起来去?不敬不孝,那才是滔天大罪,只有感恩自己获得太多的,哪有嫌弃父母给的少的?
段溪和眸色一沉:“姑父……”
话未说完,忽听外头一阵喧哗,小丫头喜气洋洋进来报信:“老爷,太太,郢三爷回了!”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屋中人纷纷站了起来,各自或欢喜,或吃惊,一齐欲往门前迎。
丰钰是最喜出望外的一个,一别十年,归家至今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兄长。
片刻,众侍从簇拥着一个高大文秀的青年进入屋中。
久别重逢,一番喜乐欢声。丰郢约三十来岁年纪,生得唇红齿白,长身玉立在前,直叫丰钰忍不住想扑上去喊声哥哥。
到底是一别十载,丰钰并不敢莽撞,她偷眼瞧他,将他上下打量。
瘦了,精神了,不再是她记忆中那病恹恹的书生模样。
听说成了婚,却怎不见嫂嫂?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近乡情怯般,竟不敢出口。
丰郢终于朝她看了过来,眸色略怔了怔,片刻脱口而出:“钰儿!”
丰钰给他一声呼唤喊得泪花闪闪,忙上前去,行了福礼。身子不等弯下去,被丰郢上前一步,拖住了手臂。
“钰儿!你出宫了,太好了!”
丰钰鼻头发酸,强忍着泪意喊了声“兄长。”
丰郢揉揉她的头,挥手比了比她的个子:“怎么长的这么高?在宫里吃了什么?离家时你才到我这儿啊……”说着比划了下肚腹位置,引得众人都笑了。
丰凯趁势问道:“郢儿不是在江西任上好好的,怎突然回了盛城,可是有公差在身?”
丰郢正色朝丰凯行了礼,看了一眼丰钰,含笑道:“正是,大伯父,这回能在家里耽些时日。”
“朝廷点了巡盐御史,我这回来,乃是受盐政大人举荐,因我熟悉盛城情况,着我襄助此次巡盐……”
丰凯眸子突然射出锐利的精光,段溪和、段清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丰庆几乎跳起身来,大声问道:“盐政人选定了?是谁?你襄助巡盐,主管什么事务?”
这消息太宝贵了。
为了事先打听出盐政的人选,盛城和周边各县各显神通,想尽办法想要提前打通关节,替自己这门最赚钱的生意求个平安符。
朝廷每四年指派一名大臣担任盐政,专巡各地盐务,保障民利民生。
往小里说,是为监督地方盐市发展,规避盐务贪腐舞弊。往大里说,又是巡察各地官情民情,对一方政界有着主掌生杀的权力。
这可是尊大佛。
丰郢微微一笑,答了父亲的话:“怎么家里还不知道么?今年圣上钦点的巡盐御史,便是嘉毅侯安侯爷啊。”
似乎觉得这个消息不够劲爆,他回眸,朝丰钰笑了一下:“妹妹,我听说,你从前在宫里就与侯爷有些交情,这回你出宫,可曾上门拜会过了?待会儿我要去侯府报到,你可与我同行?”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丰钰。
尤其丰庆,他张口结舌,呆呆望着丰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丰大太太、丰三太太、周氏俱是吃惊。
原以为丰钰与安潇潇交好,可走安潇潇的内园路子,慢慢帮家中攀上嘉毅侯,谁想,原来丰钰从一开始就与嘉毅侯本人识得的。
甚至此次丰郢得到重用,独得嘉毅侯亲自举荐?
这……得是多大的交情?
丰郢一个外府七品小吏,去哪里能结识嘉毅侯?可若是从丰钰身上一想,这事便顺理成章。
安锦南勉强可算得是当今皇帝的“小舅子”,虽他姐姐不是中宫娘娘,从前也是备受圣宠的一个。若当年那皇子活下来,在宫中笑到最后的,还不知是谁。
安锦南又是一品军侯,立过大功的兵马元帅,今朝唯一一个曾不卸甲胄闯入禁宫而没被论谋逆罪惩处的人。可想而知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多么超然。
这样一个人,出入宫闱不就是家常便饭?能遇上丰钰这个当宫女的,再是正常不过。
两人一来二去,攀了同乡,丰钰也算清秀……说不定还有些什么超出正常宫婢与朝臣的关系……
越是这般想着,众人面上的表情就越精彩。
只有段家兄弟心里不大对味。临城内外,最大的盐商就是段家,负责整个临城的销盐,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拉拢安锦南,从他口中套出有用消息,不惜高价贿赂,在从丰钰处得知其喜好后,更是三天两头送些奇珍异兽过去……
谁料最后最后,他们打听的人就是那个被打听的本人。
段溪和恨不得立时长出双翅膀飞回临城,把这消息带回家中,以便想好应对法子。
丰凯沉吟道:“嘉毅侯不是不问政事,已经半致仕状态么?”
丰郢摇了摇头:“伯父细想,安侯爷至今可还挂着兵马大元帅的职务呢,虽说虎符已经交回朝廷……一旦敌国再犯,能率军出征者,还能有谁?圣上虽允了他回乡,可府邸封邑俸禄赏赐,可半点不曾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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