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须子是整个宁国最德高望重的修士，据说已经是半仙之体。卫莲生能说动他在大祭上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周折吧。
举国大祭，皇帝和文武百官都在，玄门中也有不少人观礼，这样的话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一说出来，那就是真的。
沈雀辞点点头，丝毫没有欢喜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我正好要搬离医馆，对外就可以说我为了破除煞气，潜心朝拜三清了。”
“你的郡主府还没有修好，你我已有婚约，不如直接搬到王府中去吧。王府中有很多院子都是空置着。”
沈雀辞收回被卫莲生紧紧握住的手，摇头拒绝，“王爷美意我心领了，只是你我并未真正成婚，我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卫王妃，搬进王府难免招人非议。”
“你不是一向不在乎外面的人说什么吗？”卫莲生撑着脑袋，细长妖冶的眼睛里透出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我在城中早已经置办了隐蔽的宅院，我的暗卫和死士都安顿在那里，王爷不必忧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了新年，大家都把沈雀辞“克夫”一事忘了，还是因为弥须子的话。
最近的街头巷尾，再也没有人谈起沈雀辞的事情了。只是偶尔会有人说，洛家医馆那个女郎中治病救人太多，坏了天机，不再坐堂诊病了。
又过了几天，关于这些事，就彻底被遗忘在了市井喧哗中。
沈雀辞搬走之后，洛家医馆内突然冷清了下来，庭院中不再有小孩啼哭，初七也不会咋咋呼呼跑来跑去，没有了沈雀辞，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可是洛怀仁想不明白，她明明也是一个安静的人，为什么身边总是那么热闹？
小画眉看洛怀仁坐在回廊下的石桌旁，已经发呆了快两个时辰了。忍不住提醒道：“洛神医，外面凉，要我煨个火炉过来吗？”
洛怀仁摆手示意不用，看了看外面的天，快要开春了，却没有丝毫回暖之势。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啊。
“您是想沈姑娘了吧？”
医馆没有其他人，小画眉也轻松了不少，随意把茶壶放到一边，坐在了冰凉的石阶上。
“沈姑娘一搬走，院子里好像突然就空了，年前的时候，沈姑娘说要在院子里种些薄荷和鸳鸯藤，初七说非闹着要种葡萄，结果这小院子就空到现在。”
说着说着，小画眉也有些感慨，“我总觉得你们都不是寻常人，但沈姑娘待我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区别，我看过许多主家，第一次碰上沈姑娘那么好的人。除夕的时候还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回家孝敬父母呢！”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洛怀仁的眼神慢慢变得恍惚又悠长。
三清城中不再有沈雀辞的消息，她像一滴落进大海的雨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谁也想不到，沈雀辞就藏在在城中最热闹的青楼里。
百芳楼是三清城最大最豪华的青楼，据说老鸨子黑白两道都有人，所以没人敢在这里太过放肆。走投无路的姑娘也愿意投靠到这里，卖艺或卖身，全凭自己选择。
红姣是百芳楼里的头牌姑娘，卖艺不卖身，老鸨子把她捧得比仙女还高，甚至专门把青楼后面的宅子腾给她一个人住。
沈雀辞坐在六角亭中，脚下放着炭盆，正拿着一本医书看得入神，忽然听得耳边环佩叮当，微微呼吸间一股摄人心魄的香气入鼻，挠得人心痒痒。
虽然已经离开春不远了，但依旧还是冬日，红姣却只穿了一身薄纱裙装，行走间藕臂酥胸若隐若现，当真是个勾魂的妖精！
“主子，近日我听说一桩新鲜事儿，是关于萧家的。”
沈雀辞放下医书，皱眉道：“萧家？说来听听。”
红姣莞尔一笑，立在风中就像一朵罂粟花一样美丽。“前几天萧家有个世族亲戚来听我唱曲儿，酒喝得多了，说话也没个顾忌。他说萧家现任的门主萧寒，最近在筹划什么，连累他们这些个办事的人啊昼夜不眠。”
“萧家，萧家？”
玄门五大家族，唯独这萧家势单力薄又门徒凋零，就算是排到一百年后，萧氏一族也未必能在玄门中出头。
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萧寒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上次派人埋伏在北漠冒充胭脂门的人，杀了燕家不少修士。
萧寒是个谨慎的，参与那次活动的人几乎全死了，沈雀辞好不容易救回来一个萧桓君，但也没有打探出来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你可打探出来萧寒最近究竟在筹划什么？”
红姣摇摇头，有些失望地说：“我怕引人怀疑，所以没敢问得太明显。只是那个人说，萧寒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沈雀辞更加疑惑。
“是啊，那个人说好像是什么阵法之类的东西，他神神叨叨说了半天，我也没有听清楚。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这东西很厉害，只要找到了这个东西，那萧氏一族就能从此称霸玄门了。”
红姣把玩着头发，也很疑惑，“主子，天下当真有如此厉害的东西吗？”
玄门中各家都有自己的阵法，没有听说过哪家有什么可以制衡天下的不传阵法啊。
沈雀辞看了看即将西沉的太阳，转头对红姣说：“我会派人去查，你先按兵不动，莫要打草惊蛇。”
红姣娇滴滴应了声，扭着腰走远了。
华灯初上，最热闹的当然是青楼妓院这等烟花之地，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都以听红姣唱曲儿为荣，老鸨子将她捧得越高，那些客人就越趋之若鹜。
人呐，总是对危险的东西毫无防备。
沈雀辞转身回了房间，她已经在这个院子了躲了很久了，是时候出手了。
“主子，今晚就要动手吗？”
惊雨跪坐在矮几前，正在很认真地擦拭锋芒冷冽的长剑，一身黑色劲装趁得她英姿飒爽，不似一个妙龄少女，很像是阎王爷身边的无常鬼差。
问话的时候，她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似乎是期待了很久的事情了。
“今晚是个见血的天气，你让惊风他们都小心点，千万不可暴露了身份。”沈雀辞还是有些犹豫，但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
“放心吧主子，惊风他们已经摸过去了，不会让人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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