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殿内没了火光，一金御卫的人，领着一位受伤的姑娘走了出来，这姑娘，远远看着，好像似曾相似。
随着越走越近，秦言落猛地想起来了——她就是那幻境之中，给北宫陌送饭的，还痴痴地望着北宫陌背影好久的那个女孩。
如今只是长大了，受了好些，脱相了。
“金屋藏娇？”
秦言落第一个反应便是北宫陌对她隐瞒了一些什么，皱着眉头，直视一旁北宫陌的深邃双眸。
“不是，她就是药引中的人血！”
北宫陌与她解释，看向那姑娘的脸色，又换回了惯常的冷漠无情，好像是在看一件工具。
那姑娘拖着受伤的脚，“噗通”一下跪在北宫陌面前，看起来易折如柴的膝盖，就那样磕在雪地上。
秦言落细心的发现，她手腕上一道道结疤又再一次被划开的伤口，一道道，遍布她的手腕，看着直叫人心疼。
果然是取人血用的人。
“皇上恕罪！奴婢知错，没有看好太皇太后，引发了火灾！幸好没有波及到殿内地下，太皇太后无碍。”
那姑娘的声音，闷钝而沙哑，好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大力咳嗽之后，又道：“可是，皇上，这火，绝非是奴婢意外引发的！”
北宫陌居高临下，厉声问道：“什么意思？”
那姑娘这才第一次抬起头来，苍白的脸好像是纸糊一般，薄薄一层，身子也是如脸一般单薄，手指更是枯槁，双唇没有一丝血色。
双眸也是呆滞，除了看北宫陌时候，有那么一些烁光之外，看别人，都是死气沉沉。
不过，秦言落从她看自己的眼眸里，看出了一些火光。
明明秦言落与她才是初次见面，这位姑娘却好像早就对她怨恨深埋了。
“是她！”她枯槁的手，直接指向秦言落，捂胸大力咳嗽，道：“是她引发的火灾！这些天，她都来过这里！我在殿内看得真切！”
你谁啊你？青口白牙的就平白污蔑本姑娘的清白！
本来就不知道殿内是敌是友，所以她才谨慎小心，迟迟不动手，逼殿内的人出来的。
如今一看，是敌非友。
若是本姑娘早知道你是敌，哪里还会留你活口，在这里污蔑我的清白？
秦言落低头，脚下一软，直接扑到那姑娘身上，哭诉道：“这位姐姐呐……你为何要出卖我呢？”
这下，那姑娘愣住了，没想到她恨之入骨的皇后居然说出这话，苍白如纸的脸，皱起惶恐的细纹，道：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里出卖你？”
秦言落万般委屈地抬眼看向北宫陌，耷拉着闹到，嘴角下撇微微嘟起，道：
“皇上，我这些日子确实时常来过这里，听到这位姐姐喊我，我便过去，她求我想办法弄她出去，我看她如此可怜，手腕上都是伤痕，便以为她被皇上虐待，心生怜悯，这才听了她的话，帮她放了火，希望她能趁着火势，悄悄偷溜出去！”
“皇上！奴婢没有！”
那姑娘扯着嗓子，朝北宫陌大喊道：“奴婢在殿内的地下室，服侍太皇太后这么多年，如果奴婢想趁着火灾出来，早就想办法出来了，殿内又不是没有火折子，要想弄个火灾轻而易举，何必要等到今日？”
秦言落更是委屈了，带着抽泣声，道：“是啊，殿内又不是没有火折子，所以，这火，这位姑娘也能放的呢！怎么就确定是妾身放的呢？之前这位姑娘不想出来，不代表现在不想出来！”
“你……皇上！奴婢对皇上忠心耿耿！”
那姑娘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沙哑的声音，低声道：“皇上让奴婢服侍太皇太后，不得出殿，奴婢就绝对不会生出离殿的心思！皇上，奴婢与皇上这么多年的主仆情义，皇上难道还不相信奴婢吗？”
说着，再一次用手指指向秦言落，冷笑道：“她身为皇后，肯定是怀疑皇上在殿内金屋藏娇，心生嫉妒，才出此下策！却不想里面住着太皇太后，不得见光，若不是奴婢以身扑火，就酿出大祸了！”
“哦……我说是谁呢！”
秦言落两手一拍，恍然大悟一般，上前仔细端详一番那位姑娘，双眸发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原来是你呀！你是不是给皇上送过饭？当时皇上还在无梦山庄……”
秦言落仰起脸来，看向北宫陌，随口编道：“我那时候才七岁，在山上迷路了，看见这位姐姐往饭盒里添了一些东西，然后送给当时还是离王的皇上，后来我被她发现了，她就把我给打晕了！”
秦言落说了这么久远的一件事，在场的北宫陌和那位姑娘都被她绕进去了。
北宫陌偏头，皱眉，问她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七八岁吧！我本来记不得了，但是看到这位姑娘的脸，虽然这位姑娘瘦得有些脱相了，可是，我还是记得清楚！想来这位姐姐生怕我戳穿她那么久远的事，才出此下策，污蔑嫁祸我的！其实，我若是没看到这位姐姐，倒是想不起来那件事了！”
“你……你说什么？”
那姑娘也没想到，秦言落能知道自己给还是离王的北宫陌送过饭。
那是太皇太后让她送的，这件事做得很隐蔽，只有北宫陌和自己、太皇太后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我说，你说你对皇上忠心耿耿，其实不然，你那时候就已经对皇上有不轨之心了！更没想到见到了我，生怕我把你给皇上饭里下药的事情想起来，并且抖落出去，才这般往我身上泼脏水！”
秦言落字字句句，都敲打在那位姑娘心上，她的话，听起越发真实可信，特别是北宫陌，好像已经完全相信了……
“来人，把雪倩带下去养伤，请陆逸之来给太皇太后诊断！”
北宫陌负手，看都没看那叫做雪倩的姑娘一眼，拉着秦言落便往盛安宫走去了。
留下雪倩一个人，扶着身边的金御卫，一瘸一拐地走在雪地里。
秦言落，如果没有你，我绝对不会离开那殿，是你，逼我出来的！
这把火，就是你！
盛安宫里，出奇的安静。
秦言落被他困在床上，无处可逃，只能怒目圆瞪，对着北宫陌又咬又掐的。
北宫陌不在乎身上她带来的轻微疼痛，只是淡淡道：
“秦言落，今晚，那殿中到底是谁放的火，朕心中自然有数。”
“你有数个屁！”
秦言落朝他啐了一口，咬着牙狠狠道。
北宫陌沉默，眸中暗芒闪烁，手却是捂住了她的双眼，不让她看见现在自己是如何的隐忍不发，不忍与难受。
黑暗中，秦言落察觉到他渐渐靠近，下巴抵在她鼻尖，秦言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此时他又是何种表情，只觉得浑身一冷，对他的恐惧占据了心头。
他的话，过于刺骨冰冷，就好像对着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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