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般疯长的流言宛若古城悄然来临的炎夏,刺挠的人心头火辣辣的不爽。
满城太子地位不正的言论传的风风雨雨,朝堂之上宁王爷从不对此应和,李隆基也并不挑起话题,朝中大臣各个被如今朝廷动向憋的满心烦躁,再被烈日一烘烤,心头的烦躁转为浑身爆裂的细汗,顶着日头走过玄武门,炙热的阳光加之心头的烦闷,各个都被憋到爆炸的边缘。
宋璟是则天女皇退位后一直归隐,不久前才被睿宗皇帝召回来暂领左相之位。
当初太子之争宋璟未置一词,年轻的后生争的面红耳赤,他老人家自巍然不动,可如今太子之位已定,城中却又起风波……
资历尚浅的晚辈有不少敬重宋相的,这一程下朝之路,巴巴的围着相爷鞍前马后的示好。
宋璟只低着头,面色如古井无波,不知在思考什么。
玄武门外繁琐的马车骨碌碌撵过,次序井然的停下。长公主施施然下车,径直走向宋璟。
老相爷身边的后生有不想惹事的已经缄口悄然离去,尚在犹豫之人在长公主警告意味颇为明显的眼神中也纷纷告辞,最后也就只剩宋璟与太平二人。
宋璟恭敬的拱手向长公主行礼,太平忙上前阻止,端得是一副礼贤下士,大公无私的模样。
“本宫听说这几日城中不甚太平,当今太子非嫡非长,城中早已议论纷纷。尚未继位便惹的百姓热论,本宫觉得如今的太子确实不妥,宋大人如何看待?”
宋璟抬眼看了看太平,道:“太子仁明校尤,合适的储君人选。”
太平没想到宋璟回复的如此直白,还想继续挑拨一下:“自古储君之位,立嫡立长,如今的太子怕是不得民心……”
“东宫有大功于天下,真宗庙社稷之主,公主何有此议?”
太平话未说完,突然被打断,毕竟是久经名利场中人,不过片刻便调整过来。
“丞相大人说的是,太平不过是忧心社稷,到是多虑了。”
宋璟不做多言,他这样的人,看人眼光犀利毒辣,手段雷厉风行,本就是则天女皇留于后人的托孤之臣。只可惜后人不争气,并不能得到这些人的认可。
如今皇位上坐着的是睿宗李旦,普通官员知道太平公主临朝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敢与天子抗衡。
而宋璟却在李隆基的身上看到了前两者所没有的魄力。
李隆基被立为太子,已经板上钉钉,皇帝虽登大宝,却手无实权,朝中大小事都须先问太平,再问太子,如此才敢发布诏书。
这一场权势之争,天子其实是排除在外,由此一来,皇家的斗争也就是长公主与东宫之争。
而太平与东宫相比,大唐的兴盛重任,非东宫无人能任。
这两个人,一个是天子最依仗的妹妹,一个是天子最出色的儿子,他哪一个都割舍不下,二人之争,只有听之任之。但宋璟却看得出,太平若把持朝政,便是大唐之危,她有气势有手腕,她的目的是掌权,却没有盛世君主的气魄。
老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这姑侄二人终将会有一人折损,宋璟本就未将太平放在眼里,她不过是东宫终将踢开的绊脚石,只是如今时机尚且不够。
宋璟谨守礼仪,向太平告退,不卑不亢的一步步走出玄武门,烈日下的人影厚重且小,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宛若凝成实质的影子,缓缓移出玄武门,尽显老臣风骨。
天子散了朝,宰相却未下值,姚崇重返朝堂不久,每次下朝之后都回去尚书省翻阅卷宗整理朝中政务,宋璟刚走他这边便被天子传唤。
太极殿的内阁一向是李唐皇室帝王处理政务的地方,姚崇赶来之时天子正襟危坐的宣诏姚崇,竟是帝王询问太子的事情。
对于太子的事情,姚崇并不熟悉,他选择缄口不提。但睿宗皇帝传唤来姚崇,话中竟有询问太子是否当立的意思。
城中流言四起已有月余,这些一看便是推波助澜之手笔的传言,竟真的影响到帝王,姚崇不由生出了些火气,面对帝王时的言语顿时没那么敬重。
“东宫已立,太子功亲事简,仁明校尤,不知陛下听何人之言竟起废立之心?臣以为,此必谗人之言欲离间东宫!”
姚相言语间正义凛然,气愤填膺,首座上的天子都被他说的坐立不安:“爱卿不必动怒,朕数日来听坊间传闻,亦不敢轻百姓之言。”
姚崇稍一思虑便揣摩出前因后果,这样不利太子的言论,不可能是民间自发流传开来的,至于暗中是谁推波助澜,也无须多猜。
对于李隆基这个太子,他面临的境遇是什么样的,姚崇之前并不在意。此人若真是人中龙凤,便应当有应对此事的高姿态,他实际上一直在看东宫是否沉得住气。
李隆基显然是很清楚如何驾驭治下之臣的,他希望招揽到姚崇宋璟,希望得到此二人辅佐,却并不轻浮过来示好。他明白这二人的忠心,靠玩弄权术是骗不到的,他要的就是必要之时他们那份忠于社稷的方正。
他是天子亲立的储君,流言如何传播都动不了他的地位,他在意的不是这些小动作,而是有人蓄意谋害东宫的事件,丞相大人要如何处理!
如今的大唐,各地传到中央的案件,须太平与东宫拍板方可施行。但国家的决策者只有一个,就算这两位势均力敌,哪一个都不是昏庸等闲之辈,大唐真正的君王却只能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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