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个人走在路上。
路很长,阳光很盛,她走过地上斑驳光影,背影纤秾,仿佛一个人就能穿梭时光流年,不需要任何人陪伴,也不遗憾。
难看她就要消失在视野里,景元帝突然动了。
他跟了上去。
悄悄的,没让焦娇知道。
他与她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也不太近,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是一样的,走过的路是一样的,连风中带来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路边有两株栀子随风摇曳,白花清雅微香,它们明明没在一起,却气息彼此交融。
小姑娘面前斜斜花枝伸出,她脚步未有停留,温柔的绕过了。
有点可爱。
景元帝看着小姑娘背影,夏衫单薄,飘逸衣裙遮不住身材的婀娜,她纤腰款款,蝴蝶骨线条若隐若现,看起来无限美好引人遐思,偏偏胳膊捂得严严实实,再调皮的风都吹不起。
不知她胳膊上的伤……好了没有?
想到那处碍眼的伤,就想到了那惊鸿一瞥的如玉肌肤,盈润触感,景元帝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点痒。
小姑娘突然停住。
景元帝抬眼一看,皱了眉。
焦娇遇到了刘云秀。
与此前所有偶遇都不一样,刘云秀打扮停当,衣服华美,似乎原地站了很久,见到她视线立刻迎了上来,不避不退甚至不卑不亢……是在专门等她?
焦娇一点都不好奇,略点了下头当做打招呼,就准备走过去。
“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刘一秀脚尖一转,拦了她的路。
好吧。
焦娇眉眼平直:“为什么?”
刘云秀微笑,偏了偏头:“你听到了么?”
夏日蝉鸣,风儿喧嚣,鼓鞭马嘶,焦娇听到了很多,但大抵都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一种:“如果刘姑娘没别的事——我还挺忙的。”
话是这么说,她并没有立刻走。
天子亲狩日活动流程很多,至少对她来说很多,担了差事,就要提防任何意外的发生,她不想和刘云秀虚与委蛇,也不关心刘云秀在想什么,但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对,像是要生事……她最好确定一下。
刘云秀嗤笑一声,带足了讽刺和恶意:“听闻焦老翰林从祖上起便是诗书传家,六艺皆精,后辈子孙无一庸才,便是出嫁女也在婆家出尽了风头,独独‘皇后娘娘’你,资质平庸,连曲乐都不会赏。”
顺着她的话音,焦娇当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乐声。
鼓瑟丝竹,皇家在大场面的乐奏一向大气优雅,寓意深远,可惜焦娇听不出来。
她还真是不擅长这个。
前身是个乖姑娘,读书写字,女红厨艺都会,偏对琴乐不敏感,而她自己,从小跟着爷爷长大,除了做个社畜在‘高级’的社会打工,学会的就是一笔还看得过眼的字,以及写字静心的习惯,穿过来两眼一抹黑,女红厨艺都没来得及熟悉掌握,琴乐就更别提了。
对方要攻击的,原来是这个方向?
见她‘呆呆’的,刘云秀以为戳到了肺管子,别人越自卑,她当然越得意:“最粗浅的都不懂,怎么配得上皇上?”
焦娇想莫非——
下一刻刘云秀就给出了答案:“皇上多喜欢琴乐,你知道么?他出生就在一片乐声中,五岁初见礼乐天赋,九岁仅凭对礼乐见解就折服了北狄使者,十三岁‘随便玩玩’的猜曲游戏就赢来了边关和谈的巨大利益,十八岁引大乐师摔琴非要拜他为师,更别说鞭辟入里的各种见解引各大名师追捧膜拜……”
刘云秀慢慢变得激动,说得一脸向往与有荣焉,好像知道这些事自己都高贵了几分。
焦娇是真不知道,但——
“刘姑娘知道这么多,一定经常与皇上讨论了。 ”
刘云秀一噎。
她要经常能和皇上讨论,还用得着在这里下功夫?
“你刺我也没用,至少我知道,我懂他,我见过他最真实的样子,而你没有。”她微微眯了眼,冷笑,“他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凶?只是看起来很凶,实则没怎么罚你?”
焦娇醋蹙眉。
刘云秀更得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个外人——外人面前,当然要留出分寸藏好尾巴,外人,不能交心。可他心里是难受的,想要杀人的,他只是利用你。他在利用你,磨练他的杀人欲望。”
“但是他伤过我。”刘云秀微微闭眼,似乎很享受,“我懂他所有阴郁和暴力,我愿意陪着他,哪怕付出生命。他点你做皇后,你以为是喜欢?”
“他啊,只是在保护想保护的人。他……真的好温柔。”
刘云秀说完话,看向焦娇的眼神充满悲悯:“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从最开始就输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同他并肩,他永远也不会向你展露真实的自己。”
焦娇眉头蹙的更深。
这高高在上的姿态,这观感特别的话语……
实在不像平时的刘云秀。
见自己表现震住了对方,刘云秀笑容更加自信:“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被废的皇后?”
焦娇本来没想到这一出,也没任何逻辑角度非要想过去,被她这么一提,倒是想说一句:“你说他们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
所以你刚刚这一轮长篇大论又算什么?
自打自脸?
刘云秀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自信满满,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句话。
“这男人么,心很大,能装天下,有时心也很小,只能装一个人。看起来的事实和真正事实,怎么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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