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汉的丧事在战火连天里依旧极尽奢华的举行,袁王爷对侄孙的舐犊之情真的不可小觑,城池也前所未有的守卫松弛,连叶明琪都在这样的难得的机会里,悄悄混出了城门。
叶明琪不敢耽搁,紧要的将自己在城里的部署计划透漏给了平瑞王与清羽后,便趁着夜色又赶了回去。
第二日,天色还未大亮,袁王爷便在悲伤情绪里听到了远远的回报声音:“报!城外已经开始叫阵了!”
袁王爷揉揉哭的有些吃痛的眼睛,似乎漫不经心问道:“浅少爷准备好了吗?”
来人恭敬的回答道:“已经全副武装,在城楼待战了!”
“好,给本王更衣!”袁王爷一声令下,立刻有几个家人七手八脚的上来,穿靴子的穿靴子,披战袍的披战袍,忙碌一通。
袁王爷只眯着眼睛任由下人将他穿戴整齐,看神情,他对今天的仗并没有多少准备,只是强撑着才勉力打起了精神。
早晨,暑热未起,凉意初退,最是一天中难得舒服的时候,可是袁王爷却极其不舒服,心底滋生的一点点莫名的不安,让他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袁王爷刚要迈步走出去,突然停下来,想了想对身后的袁路道:“去把昨日关押的那两个女子也带上,有她们坐镇,我相信浅少爷会更加无往而不利!”
半暖半凉的风慵懒的吹过人的脸庞,袁浅登高远眺,城外二十数万大军压城,个个如过江的猛龙,姿态雄健。
固若金汤的雄关,往下望去,仿佛站在悬崖上看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一般。一个人站在下面其实渺小的很,可是若是二十万大军呢?二十万个渺小加在一起,便构成了一个谁也无法藐视的庞大。
今日,该是袁王爷的死期了吧?城下领兵的,有塞北侯、平瑞王、清羽、婉婷、和数十名塞北来的猛将。
几日的交锋,袁王爷兵将越来越少,可是他们的兵将,却越来越多!塞北不停的有勇士来参战,各地不停的有保护皇权的势力来加盟,每一个人都抱着保家卫国、维护和平的目的。
眼看着皇权派势力越来越大,很多想跟着袁王爷一起造反的地方将领,也都临阵倒戈,加入了讨贼的行列。
对那些临时顿生悔意的军队,平瑞王也不排斥,慢慢的安抚好了留为己用,难道要把那些人逼到袁王爷的阵营里去吗?不就是暂时的收留吗?等到以后再慢慢算账吧!
城下的军队显然看到了城楼上那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小将,他不同于每日败阵的那些将军,而是显示着一种异常沉静的气势。
其实,不是沉静,而是无奈的拖延与挣扎。袁浅的心里如长满野草的荒地,没有一丝整齐的地方。
清羽目光如炬,依旧一身银色战袍,银色盔甲,明晃晃如哪吒三太子一般。他站定了便高声向城楼上喊道:“袁将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清羽想起袁浅为了伊诺而只身远赴千里来寻找的情意,便心内愧疚与敬佩。
袁浅淡淡的哦了一声,却发现这个声音其实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袁将军,王爷命令您开门迎敌呢!”一名小将走上前来催促道,语气里是袁王爷那般的不可回绝。
袁浅无声的用眼神斥退他,他踟蹰了一下,终于退了回去。
又是一阵死寂的时光,唯有高高的城楼上的呼啸而过的风,提醒着即使身在曹营心在汉,也要装装样子去迎敌吧?
“开城门,随我出去迎敌!”袁浅平地一声怒吼,连城楼下对袁浅高声劝的口干舌燥的清羽都听见了。
沉重的城门徐徐打开,仿佛没有一丝缝隙的两扇大门,顿时像是突然拨开云雾的太阳照进来,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袁浅微微眯了眼,胯下的战马是陌生的,身上的甲胄是陌生的,连身旁的士兵都是陌生的。令人讽刺的是,唯有眼前的一个银甲小将是自己所熟悉的。
袁浅悠悠一笑,世事么?真是够讽刺的,明明是曾经阻止自己抱得美人归的情敌宿孽,偏偏是战场上唯一可以放心的一个熟人!
一黑一银两员小将,各自拍马逡巡,谁也没有先动手的意思。
城外的二十万大军静的如同一个人一般,只有两人头盔上偶尔被风吹起的翎毛扑簌的声音,软软的,像今日突兀相见下彼此难以平静的心跳一般。
“袁浅,时至今日,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吗?我梅清羽念你对我表妹一番真情,若是你现在归顺,我一定力保你没事!”清羽首先打破这种无声的尴尬。
袁浅一阵绞痛,声音微带不悦:“你还要提义妹?你为什么要接受皇帝的圣旨,他叫你娶董小姐你就娶吗?你对得起义妹吗?”
“对不起,我只有祈祷来世再补偿了。”清羽又是哀戚又是愤恨,“若是没有袁王爷一直处心积虑的要造反,我们梅家就不会莫名其妙卷进来,他要造反,凭什么一早就设计我们家?”
最后这一句说完,清羽的声音突然由激越变得冷静而沉稳:“袁浅,你要是真心是个明白人,就不该怪我,而应该怪这个从根子上将一切搅成一滩浑水的袁王爷!”
清羽说完,两只眼睛的恨意尖锐如针,像是能深深的扎进血肉。因为袁王爷,不知道何时也站在了城楼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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