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折腾，在场的人都很尴尬。
事先和云昭强调过此处没人居住的萧止戈尤其尴尬。他生性冷清，在槐江山修习又修出了点不太知世事的腼腆，除个恶妖可能不算什么事，遇见这回事倒是个棘手的麻烦。他垂着眼睛避开兄长的视线，也不敢看边上那个肌雪颜花的女人。
萧明思和身旁的女人也不说话，像两根木桩一样直挺挺地站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迅速离开的气息。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萧明思边上的女人察言观色，眼尾微红的眼睛转了转，开口的声音是种酥麻入骨的妩媚：“这位娘子是？”
“是青州嵎夷的丹曦仙君。”萧止戈总算能接上句话，依旧垂着眼不看人，“是请来除妖祛邪的。”
萧明思赶紧向着云昭行礼。
边上的女人也向着云昭倾了倾身，行了个十足的礼。她抬起头，见云昭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显出些茫然的神色：“仙君为何……一直盯着我？”
云昭盯着玉韶上上下下看了几圈，觉得玉韶这个反应实在不像是认识自己，但又有可能是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欢场女子多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云昭也不想仔细探究，也就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二位在这里做什么？”
这下玉韶不好答话，转头往萧明思的方向看了一眼。
萧明思不在城主夫妇面前，相较初见时自然得多，倒也没躲躲闪闪，但还是有些扭捏：“在下与她在此处交谈罢了，一些私事而已……还请仙君不要询问过多。”
云昭瞥了萧明思一眼，萧明思想到云昭当日从庭院高墙一跃而下的气势，身子僵了僵，旋即又扯出点笑：“若是对仙君有用，倒也不是……”
“放心，我对你们聊了什么不敢兴趣。”云昭直接打断了萧明思的话，“我只是来看看此处有没有什么异象。既然你们之前就在这里，我就只问问你们有没有发现？”
玉韶摇摇头，耳垂上的玉铛因而轻轻晃动，晃出一点泛光的弧度：“并不曾见到。”
云昭点头：“知道了。多谢。”
“既然无异象，”萧明思挪了下步子，向着云昭行了个半礼，“在下可否先行离去？”
“去吧。是我打扰了，抱歉。”
萧明思大概也是被云昭吓得，如蒙大赦一般地匆匆从她边上过去。
玉韶赶紧跟在萧明思后边，走过云昭身边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有点复杂，只是一瞥就又转过了头，留给云昭一个窈窕的背影，腰肢纤细颈子修长，细白的后颈上也点了丹红的纹样。
“仙君见笑。”等到萧明思和玉韶走远，没再说过话的萧止戈终于开口，“兄长先前与人有些关系，但他并非恶人，也不是不知礼数。”
云昭也没管萧明思究竟是不是恶人，没头没脑地问：“你兄长是少城主？”
萧明思赶紧否认：“城主只是官职，并不世袭，即使是父亲，也得由陛下调度。少城主一说，只是因为兄长是长子，城里人这般说说罢了。”
“也对。”云昭笑笑，“城主一职要是世袭，你大可取而代之。”
天上诸职既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也有师门传承，更有前后间毫无关系的，故而云昭也不太在乎世袭与否，只是信口开个玩笑，毕竟萧止戈看起来比萧明思靠谱得多。
然而她这么一说，萧止戈脸色却变了，再开口时语气都有点硬：“兄弟伦常，在下永远不会与兄长相争。这些话当做是仙君不知人间事，下次还请不要再说了。”
云昭看了萧止戈一眼，见他神情肃穆，不由又笑笑：“刚才失礼了，万分抱歉。今日有事，我明日再来吧。”
云昭信手掐了个诀，一息的时间身形就在萧止戈眼前迅速洗去。后宅的院落里只剩下了萧止戈一人，他沉默地站在庭院中央，听着青竹受风摇晃的声音，缓缓地合上双眼。
溜得那么快，云昭当然不是因为觉得和萧止戈关于少城主的一番话说得尴尬，她是立刻循着玉韶的气息追了上去。
大概是因为私会被打扰，玉韶和萧明思也没再多说什么，径自上了候在城主府偏门的马车。马车辘辘地向着胭脂河的方向去，到了抚月楼时日头已经偏西，玉韶下了马车上楼，到了自己房间在梳妆台前坐下。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妖娆妩媚的美人面，可惜美人的心情不太好，画得纤长的眉紧紧皱着，胸口也起伏得幅度极大。玉韶没有照镜子的心情，盯着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忽然伸手将东西全部拂了下去。
各色的胭脂珠钗滚了一地，其中一只盛放香粉的小罐子砸得尤其碎，里面的香粉散了一地，一股浓郁的香气涌了上来。小罐子是青瓷做的，颜色烧得很是雅致，一小片瓷片溅到了云昭衣摆前，她低头扫了眼瓷片，在上面看见了一半丛生的草。
玉韶也看见了那片瓷片，她没伸手捡，只盯着瓷片上已经断了半截的纹样，丹红的嘴唇吐出了个名字：“青袖。”
听到这里云昭就不想再留着了，再听下去恐怕要听出凡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她绕着玉韶转了几圈，确认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邪气，转身就从开着的窗出去，一路飞回了暂且落脚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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