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滑』啦!」戴伦大声指控。
「对啊,手滑手滑。」这个死小鬼!「你总有一天有落单的时候。」
大人威胁,小鬼也不怕他,两个人用眼神再度干上了。
「符扬,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闹别扭。」成萸双手盘起,脚底板开始打拍子。
「哼,他是章柏言的儿子,将来长大了只会跟他老子一样阴险,妳别以为他会变成什么好东西!」
「你说爹地坏话你坏人!」小戴伦气得跳脚。
成萸叹了口气。「算了,我看你还是先离开好了,不用特地来接我,待会儿我自己叫车回去。」
「……我只是散步顺道绕过来的,谁又是特地来接妳的?妳以为我时间太多啊?」
「本来就是!」戴伦其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不过想跟他唱反调而已。
「可恶你这个臭小鬼,你比你老子更阴险!」符扬变脸!
「符扬!」
又叮铃一阵铃响,这间店的头家终于回来了。
成萸如释重负。她一个人实在很难顾到两个。
「回来得正好,妳儿子还妳。」符扬臭着脸,把小鬼往他娘怀里一塞,然后拉着成萸往外走,也不管人家客人招呼到一半。
「符扬!我的包包还没拿!」成萸用力摇动他的手。
符扬又臭着脸进门拿了包包就走,活像人家不是放他后面那女人的假,是欠了他几百万。
成萸真是拿他的蛮横没办法。
她想起梦中的她该说什么话了。她八成是想讲:不是的,符扬,我先被你气死了!
回到符扬的公寓,他仍愀然不乐,两人吃过迟来的午餐,符扬准备到顶楼的工作室,这一忙,不到深夜八成不会下楼。
「符扬……」
他临出门前,成萸轻声唤住他。
符扬回头。
成萸迟疑片刻,终于说:「早上房东太太打电话到店里去,房子已经修好了,我随时可以搬回去。我想,明天早上就离开……」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回绝。
彷佛早料到他的阻挠,成萸捺下性子,以讲理的口气说道:「我有自己的地方住,于情于理都没有继续打扰的道理。」
「妳不怕那个什么荷西的又找上门?」
「他已经被警方收押了,罪名是私闯民宅和恐吓,而且荷西其实不算坏,他只是那天喝醉了酒而已,就算判个轻罪出来,以后也会收敛的。」
「不行。」他仍然说。
成萸俏然凝立片刻。
「符扬,我觉得我离开比较好。」半晌,她又开口。
「还是不行。」符扬冷冷地说:「关于底图要配什么样的花边或图案,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妳住在这里,对我比较方便。」
过去两周,他确实一想到什么特殊的图案,就会随手画下来,然后要她照着绣在丝绸一角,可是成萸却觉得这并不是理由。
「如果要沟通工作上的事,你有我的号码,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的作息不稳定,总之妳住在这里对我最方便!」他的态度越来越强硬。
「符扬,如果今天接下绣件案子的人不是我,你还会要求那人要住下来吗?」成萸终于点明。
符扬扬了下眉,毫无表情的俊颜,慢慢地浮上一层讥诮。
「慢着,妳不会以为我强留妳下来,是为了什么旧情难了的狗屁因素吧!」他冷笑一声,表情十足十的挖苦,「成小姐,妳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符扬也不是死缠烂打的浑人!我说留妳下来对我比较方便,自然就是为了我自己!等妳把所有绣品全部完成,即使妳想赖下来,我还懒得留客。这个工作妳如果接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大可去找费欧娜谈清楚,看妳先绣好了多少件,我把钱结清给妳也就是了,纽约也不是没有其它人知道如何刺绣,我劝妳还是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好!」
成萸被他抢白得面红耳赤,话都说不出来。
符扬说完,拂袖而出,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他的话如寒冬冻雨,兜头浇了她一身冰,从此刻才真正从「符扬」的角度来看事情。
之前遇着他,她只想着避开,全然不愿深思那种急着闪避的心态下藏着什么。如果她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不再受囿于五年前,那么符扬之于她,应该如过路人一样,她又有什么好闪避的呢?
就算符扬在急难中收容她好了,虽然她不知道符扬那天打电话给她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他终究是在电话里听到她身旁有危急之事,匆匆地赶过来也发现状况不假,如果今天换符瑶、成渤,或任何童年旧友,符扬都会提出暂时收留对方安排,不限定只是对她而已。为什么她就一相情愿地认定,符扬是出于旧情难忘呢?
旧情,旧情,心心念念要摆脱的是自己,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也是自己,莫非,她才是那个对陈年旧事念兹在兹,无法摒弃的人?
成萸出了一身冷汗,强烈情绪开始扣动心头高筑的围墙。
不行,她不愿再想,她得离开!
她火速起身,机械性地回房收拾行李,出于一种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思,她只想赶快远离此处,到一个暂时呼吸不到符扬味道的地方。
她拿了简便的行李,在客厅里又发了一阵子呆。
蓦然间,门铃袅袅而唱。
她悚然一惊。才离开不到半小时,符扬已经回来了吗?不对,符扬如果下楼来,不必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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