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下一步作何打算？”
他们摒退了所有侍人，所以华瀚清问出这句，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居和往上一走，吏部这个空出来的位置陛下要么安排自己的亲信，要么安排咱们的人。殿下可有什么想法？还是将陛下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往外捅一捅？”
萧懿文定定看他一会，踞坐在黄金座榻上，完全是他做太子时的架势。
半晌他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我以为，你不会说出这番话。”
华瀚清扯了扯嘴角，他始终是个不苟言笑老气横秋的人，少有笑的模样，所以这个笑也只称得上是扯嘴角。“殿下何出此言？”
萧懿文冷哂：“你看着他的眼神太特殊了，而你从不遮掩。”
华瀚清表情不变，仍然诚恳，“殿下不必担忧。臣虽倾慕陛下，却分的清公私，殿下您永远是臣的主君。”
萧懿文道：“是吗？我竟不知你是个如此公私分明的人。他离开之前你还用那么含情脉脉的眼神追随他，他离开之后你就向我进谏要害他。”
华瀚清露出几分无奈，“殿下何必如此试探。从您再次找到我时，我就是您的人，所忠诚的只有您一个，懿文殿下。”
他的封号就是他的名字。当华瀚清这样称呼他时，就代表他完全撕开了两人之间的真相。
萧懿文顿了顿，“我自然信你，否则也不会冒着风险找到你。只是，有些私情，与君臣情不同，不该你肖想的就不要想了。”
华瀚清伸出手指划拉白瓷的杯盖，突然道：“殿下，您何出此言呢？”
萧懿文的眼睛瞬间眯起来，有些锋利，未动声色。
华瀚清没有去看他，仍然微垂着颈，继续道：“殿下，就算换了身子，您也是陛下的手足兄长不是吗？您不是一直不愿委身陛下么，如果我能够得陛下青睐，为您分担陛下的精力，让您从后宫里脱身出来，难道不好吗？”
他的唇角眼稍有一种状若好妇的娴静温柔，说出的话却并不算客气，“总会有人得到陛下的宠幸，既然您不能，亦不愿，我为何不能肖想呢？为您手下，我不会被私情动摇公事，又可替您分忧，您又为何阻拦我呢？”
“殿下，您究竟，以何种立场在与微臣交涉呢？”
萧懿文眯了眯眼。一瞬间他似乎连瞳孔都收缩了。但他没有发作。这是他可信赖的能臣，是他交底的亲信，是他联系从前势力时密见的第一人。他用了从前联络旧部的方式和暗语，但在后宫出不去，华瀚清就二话不说涉险潜入后宫，只为一息可能的线索。相见后凭借多年的默契与了解，并未费多少工夫便使他接受了自己借尸还魂的事实。且此后一干事宜，他皆尽心尽责，无半点怠慢，二人俨然还是从前心有灵犀的君臣。
公事上他们毫无矛盾。按理说萧懿文信重他，也无意与皇帝纠缠，当不会这般三令五申地禁止他靠近皇帝。何况以他们二人的交情，纵使成全他一番情意也无妨。却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是堵得厉害，无论如何也不想他们真的成一对好事。
他不应该这样的。那是他的弟弟，他的仇人，他的噩梦，他人生颠倒的源头。
他没有立场阻止他的。
他不应该这样的。
“……罢了，你去吧。自己把握，及时抽身，莫耽误正事，其余本宫不管了。”
华瀚清也未料他这样轻易松口，也没想到他这时拿出从前太子的自称，愣了一下，才起身施礼，“谢殿下成全。”
萧懿文似乎有些沉寂，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华瀚清知道自己其实让他不痛快了，得了逐客令也未继续讨没趣，安静退下去了。
“殿下，用膳吧。”
满秋的声音惊动了仍然坐在桌前的人。手里一卷书半天未动，仍是那一页。
萧懿文方才醒神一般，眼皮颤了颤，眼珠无意识地四下搜寻了几下，才抬头看她，“几时了？”
满秋微微蹙眉，“回殿下，酉时末了。”
萧懿文才注意到外头的天色已经是翻墨，松开僵硬的手，扶着靠背慢慢起身，“……陛下呢？”
满秋迟疑了一下，才道：“…陛下……陛下留了华大人，袁公公来说是…陛下今晚不过来了…”
萧懿文感觉自己的呼吸屏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似的，“…知道了。传膳吧。”
公文看不进去，萧懿文难得有空抽了本诗集随便翻，李白的三五七言，他其实也没看进去多少，那些字句无意识地映入眼帘而已。
晚上的时候下了一场急雨，洗刷了燥热，到夜深的时候居然透出凉意。
萧懿文躺在干燥的床褥里，面朝着窗户，后背一片冰凉，也没有理会。一颗颗雨珠打在窗台上的声音格外清楚，听上去清净极了。
**花被打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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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这下清楚了，之前很多伏笔都在说明，华瀚清其实是萧懿文的人，并且知道他借尸还魂的。
但这不妨碍他俩相爱相杀（并没有）
李白《三五七言》：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怕这个细节像以前一样没人get，干脆自己扒出来好了【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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