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
白胥抿着嘴，斜倚在楼梯上，看着二楼高台一角正在弹奏琵琶的女子。
说什么只是借住而已，他只不过一天没来，这人就开始做乐师了？他要是再来晚一点，她是不是就要被人逼着去挂牌了？
他又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之前的“多此一举”。
她的琵琶弹得很好，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她带着白纱斗笠，丝毫没有架子，弹得是青楼里的曲子，便也不去故作清高，曲子极尽艳丽，缠绵入骨，无异于淫声浪语，宾客尽欢。
饶是白胥自诩阅尽美色，也不由得脸一红。
舞姬的表演结束，如意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她抱着琵琶，从侧面的楼梯默默上楼了。
白胥环抱着胳膊堵在最顶层的楼梯口。
如意很配合地停下脚步，看着他笑道：“怎么了，谁惹阁下不快？”
白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以何立场去说，只能泄气道：“是不是鸨母相逼于你？”
如意摇头，“不是，是我主动提出来做乐师以抵住宿。”
鸨母看见她那张脸，就什么心思也不敢动，三令五申不许她在这里露脸，更别说让她挂牌卖身。这若是个普通的美貌姑娘，按照她的贪财，肯定千方百计也要让人留下挣钱。但当美貌超出人的接受程度，就无异于一把滚烫的双刃剑。她自诩身家轻，后台虽有但不够硬气，没能力保住这尊大佛，一个弄不好反而落得人财两空小命不保，恨不得把她供起来让她干完事赶快走。
“除了弹几首曲子，我哪里也不去，没什么可担心的。”
白胥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那你小心些。”
他让开了路，颇有些懊恼，摸出酒葫芦想要喝一口，又顾忌眼前的人，放了回去，跟在如意后头回了房间。
“你真的不打算去我那里住吗？”他尤不死心。
如意放好琵琶，回身看着他，想了想，道：“你若是想见我，可以来找我喝酒，我白日里待在这里无事可做。”
白胥顿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他憋了一口气，半晌放弃道：“……好吧，这是你说的，我可以来找你喝酒。”
如意点点头。
他心情又好了起来，立刻翻身出去，“我去找些好酒！”
如意笑了笑，走过去将窗户合上，却隐隐从风中捕捉到一丝雄黄的味道。
她望向味道的来源，演武擂台处只挂着一圈红灯笼，明明灭灭。
她眯了眯眼，关上了窗户。
白胥打了个呵欠。昨晚将自己的库存翻了个遍，找出些窖藏，却不太满意，突然想到也许好友此次来参加英雄大会会随身带些好的收藏，便难得起了个早去擂台蹲人。
“呦呦呦，瞧瞧这是哪位贵人来了。”有人在他身后站定，“这不是咱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大仙人吗，怎么有空来参加这凡夫俗子的集会了？”
白胥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好友，当即转过身去，抄起手来，回嘴道：“害，这不是知道大名鼎鼎的铁公鸡必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商机，这不，我蹲黑心商人一蹲一个准。”
来者一副清秀白面书生的模样，手里摇着一把泥金铁骨扇，端的是风流倜傥，翩翩公子。只是那张绣口一吐，却不怎么斯文。
“呵，秃顶鹤。”
“……钟年！”
白胥听了只想打他。他小时候习武，训他的师父下手毫不留情，有一处刀子贴着他头皮划过，把小白胥的头顶剃掉了好大一块，活生生变成秃顶。加上他又爱穿白衣，清瘦的少年秃着头顶被师父罚金鸡独立，小钟年一见他，就脱口而出：“秃顶鹤！”由此，这个称呼就一直跟着白胥，哪怕他后来头发长回来，也被钟年三五不时地提出来。
“你今日找本财神有何事？”钟年下巴一抬，问道。
白胥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想捶他，但无奈自己拿人手短，也只好暂时压下，“……你带没带你那些好酒？”
钟年立刻炸毛：“滚！没带！不给！”
白胥立刻就心里有数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去取就行，谢了兄弟。”
“哪凉快哪待着去！”钟年恨得牙根痒痒，“老子千金一坛酒，你半分钱不给，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你晓得老子要损失多少钱吗？！”
“害，咱俩谁跟谁，你兄弟我关键时期，就当帮我了。”白胥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嘻嘻地怼了怼他。
钟年狐疑道：“你又要去结交哪个隐退的前辈？还是又是为了学什么功夫？”
白胥道：“一边去！我是那种人吗？”
钟年的表情顿时变得鄙视，“那就是为了追姑娘了。不是我说你，你那天涯海北的一屁股桃花债呢，还敢去招惹新的？这次又是哪个千金还是女侠？”
白胥摇摇头，“什么桃花债，我也是深受其害，他人之心我如何能控制？唯守好本心耳。”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神蓦然柔和了许多，“她真的是个……”
话音未落，他突然看见了什么，眉毛一挑，神色又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是个很不安分的小骗子。”
如意背着琵琶站在人群不远处。擂台周围雄黄和丹砂的气息重了许多，对于并不了解附近地域人文特色的她来说或许能够得到一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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