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胥握着披风，绕过屏风，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如意身后去。
如意挑了挑眉，水面上裸露着的皮肤在晕黄的烛光里像是最顶级的羊脂玉，一眼看去几乎有晶莹剔透的错觉。
白胥也不说话，就只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如意盯着自己胳膊上一颗水珠，看着它咕噜咕噜顺着肌肤滚下去。
如意把胳膊一收，撑着桶沿，一撑便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
她刚一站起来，身后便展开一阵风，那件绸缎披风便落在她肩上，裹住了她的身体。
白胥的手握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他掌心灼热，透过布料熨烫在她的肌肤上。
如意一手扶着盘发，一手拎着衣襟，长腿一跨，玉石一般的大腿隐隐露出来，那片白腻的风光就像某种禁忌的符号，是能让男人神魂颠倒醉生梦死的地方。
她跨出浴桶，站定在地上，身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但她没管，径自转过身来面对着白胥，眉目氤氲在热气和烛光里，沐浴以后，笼罩着她无双美貌之上的那层不近人情的雕塑一般的冰层仿佛也融化了一般，露出春水一般的婉转潋滟。
“白子琊。”
她叫了他一声。
白胥凝滞在半空中的双手因这一声而抖了抖。
他慢慢握起了拳头，抬起头来看向如意，那双眼睛黯沉沉的，像没了星光的夜空。
如意勾了勾嘴角，看了他片刻，忽然两手同时一松，盘在脑后的长发和裹着身体的披风一起落下。
白胥瞳孔一缩，脚下飞速运起掠到她身前，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那件披风的掉落。
他的手与布料擦肩而过，却只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潮湿的长发洒下来，缠在她的身体上，一并沾在他的手上，像深河里的水草，又像是活的水蛇，游动着，诱惑着，满目都是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耀眼夺目。
“白子琊。”如意的气息吐出来，满眼的笑意，“我不好看吗？”
白胥狠狠地闭了闭眼。
他猛地脱下外衣给她披上，隔着衣服狠狠抱住了她。
他身上有些颤抖。
如意被他箍得紧紧的，挑了挑眉头，可他偏偏又一句话不说，也不放开，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是她不美了？还是他白子琊飘了？
“白胥？白子琊？白大剑仙？”
过了一阵。白胥压着的声音才响起在她耳边。
“……你先别说话。”
如意摸不着头脑。她歪了歪头看向一边的铜镜，镜子里女人刚出浴的面容两靥飞霞，美得惊人，天底下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看了也把持不住，白胥又不是不喜欢她，这是闹哪一出呢。
又过了好一会，如意身上的水都干了，一个姿势站得腿都酸了的时候，白胥才长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浑身绷紧的肌肉陡然一松。
如意挑了挑眉。
“呼……”白胥把头抵在如意肩膀上，声音听起来相当虚弱，“……我也可以。”
“什么？”如意没搞明白。
“我也可以。”白胥的抬起脸来看她，那双棕绿色的眼睛重新变得明亮又一往无前，“我也可以像他一样，我也能说，我不仅仅是喜欢你的皮囊。”
如意皱了皱眉，又松开，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林外，篝火前，他问的那个问题。
【你的亡夫，你能够分得清他不仅仅只喜欢你的皮囊，所以你嫁给他了吗？】
【是。他爱我，所以我也爱他。如今他死了，我便要给他报仇。】
所以此时此刻，他这样回应她当时的话。
【我也可以像他一样，我也能说，我不仅仅是喜欢你的皮囊。】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也可以爱你。】
如意哑然失笑。
喜欢是对美色的吸引力与渴望，爱则是恒久忍耐。
天底下爱她皮囊的数不胜数，倘若她这般赤身裸体站在任何一个人面前，欲望就是她手下任意操控的玩意。
白胥当然不能免俗。他也是个男人，当然会动心。
超越世俗的美丽提供了庞大的欲望，无数人陷在其中，止步于此。
但他的爱超过了欲望。
如意笑容变得柔软了些。她抬手抚了抚白胥的后脑，像是安抚，又像是奖励。
她温柔的吻落在他眼角。
东海剑仙能够到今天，并不仅仅是靠着那一柄干将剑。他真挚而勇决，有常人难以匹敌的意志，年少恣意并没有让他轻浮狂妄，而给了他乘风破浪的豪气与决心。
于是他渡过欲.海，只为接近她那颗心。
如意扶正他的脑袋，垂下长睫，那张昆仑雪女一般的脸仿佛带着神性，而又似乎带着万千情意，纯真且潋滟。
她天生便要长在人心上，要人用心头血供养。
那双花瓣一样的唇吻过他的一切真情，像是抚慰他的伤疤。白胥蹭了蹭她的脸颊，英俊而潇洒的脸上带着汗珠，像一只疲惫的狼。
直到他们睡去，如意什么也没有说。
“右护法请您去见他。”
如意点了点桌子，“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女侍从分毫不敢看她，“这是右护法送姑娘的衣裙首饰，请姑娘换好了再去。”
如意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走过去翻了翻，“这些不会是你们圣女穿剩下的吧？”
“请姑娘放心，给姑娘的都是最好最新的。”
如意不置可否，接过来进了内室。
白胥抱着剑，脸色阴沉，“你真要去？”还穿着他送的衣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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