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那声清脆的瓷瓶碎裂声，明月奴那张面具一般的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龟裂，惊惧和不可置信席卷了他的脸庞。
“你疯了！”他一声尖叫，冲过去捡起一片瓷片，想要徒劳地挽留那一点清亮的液体，奈何洒在地上的太多，留在瓷片上的少得可怜，很快就会蒸发掉。他抬头望着如意，甚至有些愤怒，“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我都说了这是最后一份，你是想死吗？！”
如意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指尖，宛如在端详一件精细的工艺品。
“都告诉过你了，我最不喜欢别人威胁我。”她眼角带着动人的笑意，“更不喜欢自己的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你……你明明知道红颜醉是什么滋味……哪怕有一次的解药都能缓解那种痛苦……你怎么可能放弃不要？！”明月奴高声质问她，“红颜醉从未失败过……你怎么可能……”。
“我不在乎。”如意斩钉截铁道，眼神坚硬得像刚玉，“区区毒药，别说杀不死我，就算能杀死我，我也没必要就为了这个而被任何人钳制在手中，以自由为代价。”
她是真正的，可以这样轻松地将自由看得重逾生命。这一段短暂的生命，就算百年，于她而言也不过沧海一粟。她来这些地方，不是为了活，不是为了命。
她是混沌，混沌是自由，自由是无拘无束。
这些她当然不会告诉明月奴，也不会告诉别人，而别人也不需要理解。
明月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看着某个从未见过的怪物。
“……不在乎……？”他失神地喃喃道，“不在乎……不在乎？！”
他神情似痴似惘，有不解有畏怯，“凭什么……你凭什么不在乎……？你凭什么能不在乎？”
“这天下怎么会有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的人？！你别虚伪了！”
他抬高了声音，不知是在质问她还是自己。
从当年那场动荡里幸存下来以后的拜月教里，右护法一人独大，教内无人置喙，不论是他，还是金乌奴，为了活下去，苟延残喘，做小伏低，想尽一切办法积攒力量。
都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只要还活着，一切就有可能。
如意冷漠地看着他，不世出的绝色面容像是一尊神像，那种万事如过眼烟云的高傲令人望而生畏，也令人嫉妒渴望。
那种战栗的神性简直令人发抖。
她从头到脚都在诠释“漠不关心”这四个字。
“……你会后悔的。”明月奴忍不住后退，“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转身离开了地牢。
如意看都没看他一眼，裙摆一甩，回了牢房里。
季伶舟已经醒了过来，他垂着眼帘，声音哑得像是被撕裂一般。
“他说的对，你会后悔的。”季伶舟道。
如意蹲**，捏起他的下巴端详他脖子上勒出的血痕，神色冷淡平静。
“后悔是留给弱者的借口。我不需要后悔。”如意道。
她看着季伶舟苍白的脸，他实在消瘦得厉害，下巴尖尖，脸颊凹陷下去，颧骨突出，原本灼灼的颜色便要减掉四五分，而显得像一只藏在黑夜里的鬼。他垂着睫毛，眼下有一片青色，眉尖都透出一股憔悴。
如意忽然凑近了他的脖子，舌尖舔舐而过，卷走了他脖子上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抬起头含着那点鲜血吻住了他只带着伶仃血色的唇。
“……！”季伶舟微微睁大了双眼。他被锁住的胳膊不自觉地挣扎了几下，锁链发出沉重的哗啦声，但他长时间被锁在这里，力气哪里比得过如意，连推开她都做不到。
一旁的季九更是呆住了，表情纠结，似乎进退两难，直到如意站起身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药，等我调查清楚再来找你。”如意道，“养好你的精神，等我带你走。”
说完她便离开了地牢里。
她直接去找了右护法。若是像以前那样和白胥一起慢慢摸索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事情紧急，这里地形复杂，她想最快查清楚就少不得借用右护法的力。
“地牢里那个人，你知道吗？”如意直接开门见山。
右护法思索一瞬，道：“那是金乌奴要去的人，她需要一个药人，又想发泄仇恨，就向我讨要了单独的地牢看押他。”他顿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我要他。”如意直言不讳，“圣女既然给他下了药，那我自然要给他解开。”
右护法定定看着她，眼眸沉沉，“……若我不同意呢？”
如意平静地回望他，相比他的阴郁，她的神情更加分毫不肯退让。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在她这样的美人面前，没有人肯忍心让她受委屈。所以妥协的从来都不是她。
右护法又一次避开了眼睛。灼灼的日光看久了会使人痛苦。
“……金乌奴用的药剂都是她自己配的，我并不干涉，你可以去她的药庐看看。”
如意问：“药庐在哪？”
“在这座宫殿的最北边，那里有一处小水源，用来种植物。”
“好。”如意点头，“多谢你。”
“……不必。”右护法深吸一口气，“你永远不必为别的人而谢我。我答应你了，就会做到。”
如意看了看他，这次没说什么，旋身离开了。
如意往宫殿北边去的路上，被顾简拦了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