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想过要换一张更大的床,King Size的,足以让两人在床上摊平,让他的长腿可以轻松伸直,不至于还有几寸悬在床垫外。
可他和她的关系从来不曾比情人更深入,他是个很内敛沉默的人,很多事他从来不曾和她说过。
他和她一直维持着这种像是男女朋友,又好像不是的状态。
所以,那张King Size的大床,就一直只是她在心里想想而已。
他不在床上。
那男人又一声不吭走掉的事实,让一股闷气涌上心头,也让被窝变得该死的冷。
可恶。
有些气闷的,她睁开了眼。
另一半的床,还有些凌乱。
金黄色的阳光,一部分洒在木头地板上,一部分落在床尾的白床单。
她慢慢坐了起来,看着落地窗外的阳台。
阳光下,九重葛蜿蜓蔓生,攀爬在栏杆上,每一片染上阳光的叶,都翠绿得有如新生的嫩芽,在五月温暖的风中,随风摇曳着。
她掀开白纱,套上宽松的睡衣,下了床,推开落地的气密玻璃窗。
刹那间,城市的声响溜了进来。
这里虽是住宅区,但天一亮,到了上班上课时间,还是有些喧嚣。
她赤脚站在铺了木头地板的阳台上,虽然阳光照得地板微暖,她仍可以感觉得到空气中有些湿气。
昨天深夜,才下了一场雨。
爬满栏杆的九重葛给了她些许隐私,让旁人无法轻易一眼望穿她的屋子,她却可以清楚从绿叶中看见屋外的景色。除此之外,植物的气息让人感觉朝气蓬勃,特别是在这样明朗的五月天。
楼下巷子里,附近的国中生,三三两两的走去上学;几辆停在巷子里的轿车已经陆续开了出去;街头早餐店的门前,机车骑士们来了又走。
她停了几秒,才发现自己期待能看见他的身影在楼下。
就算在又如何呢?不也是正要离开、还没走远而已的差别呀。
方水净,你真是无可救药。
她自嘲的无声笑了笑,深吸口气,开始在隐蔽性很好的阳台上,做起伸展操。
她吸气,吐气,弯腰,然后慢慢起身。
在阳光下,她吸气再吐气,转身侧弯,一次又一次的,做着重复而和缓的动作,将身体紧绷的每一条筋慢慢拉开。脚下木头的触感很好,昨夜的雨水已从排水口排出,地板温暖而干燥。
这一排木头地板,是她自己去采买的,本来也打算自己自行装上,但那一天,她在木材行再次遇见了他……
她的车太小,放不下所有的木板材料,正当她抱着最后一箱材料,在烦恼该如何把它塞进车里时,他开着车出现了,就是那么刚好。
他把车停在她车旁,走到她旁边。
“嗨。”
她瞅着他,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或许她不该如此主动,上个星期听完音乐会后,她给了他手机号码,但这男人从来没打过。
她原以为他对她没兴趣,但他停下了车,站在这里,看着她。
“嗨。”
他说,眼里有着和善的温暖。
你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我?
她想开口问他,但张开嘴,却只是吐出一句:
“这里不能并排停车。”
“嗯。”
他点头,然后伸手抱住了箱子的另一边,轻而易举的将那装满了木板,重得快让她手断掉的箱子接了过去,转身放进他自己开来的小货车上。
她并没有试图保住她刚刚才花钱买下的木板,她只是看着他,把她车上因为太长而超出后车厢的长木板,也搬到他车上。
当他再次面对她的,她看着这个不爱说话的男人,开口道:“你应该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他很明显的僵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看着她,慢半拍的询问:“你需要帮忙吗?”
“当然需要。”
她把后车厢关上,回过身来,好笑的看着他说:“不过你还是应该要先问再动手。”
“抱歉。”他说。
他的反应,老实得让人惊讶。
这个男人,是个让人迷惑的家伙。
他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利落身手,和人动起手来,几近冷酷无情,可另一方面,他有时却又木讷老实得让她不知该说什么。
瞧着眼前似乎有些不安的男人,她扬起嘴角道:“你知道,其实应该是我要和你说谢谢。而且我得先告诉你,我只能请你吃蛋糕当运费。”
“蛋糕很好。”
他松了口气,回答。
看着他那让人心跳加快的双眼,她怀疑自己红了脸,费尽了力气,才没伸手遮住他那双会电人的眼。
“你还记得我家在哪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希望他没注意到。
他点头。
“那……咳嗯……”她红着脸清了清变声的音调,才有办法道:“待会见。”
她胡乱和他挥手,然后强忍着想拔腿狂奔的冲动,慢慢的走进了自己的小车里。
那一天,他替她把木材全搬到家里,还帮着她一起装好了阳台的地板,甚至替她把那些太过锐利的边角用砂纸磨平,再上漆。
“谢谢你的帮忙。”他在收拾工具时。她拿着蛋糕到了阳台,“只是顺便。”他咕哝着。
她看着铺好的阳台地板,这已经不是顺便的范围了,他几乎做了大部分的工作,多数的时间,她只是在旁边递工具给他而已。
他的木工手艺很好,她猜他以前就有做过。
这家伙真的和她的第一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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