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深情
……
雪夜。
坤宁宫。东暖阁,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很旺,暖烘烘的。
图德海半蹲半跪的伏在地上,给皇上洗脚。康熙已经褪去外套,穿着素色的中衣,手里握着一卷《明实录》,看得津津有味。
长发披散在身后,手指揪着白色寝袍的滚边,我东瞅瞅西瞅瞅,花了片刻的工夫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思量着,决定走过去泡茶。
提起陶壶向荷叶杯里注入,淡绿色的清亮的水泠泠作响,一股清妙的茶香四下飘散开来。
外面传来敲梆子的声响。
康熙抬起头问:“几时了?”
图德海一边帮万岁爷擦干了脚掌,一边轻轻答道:“子时!”
康熙翘着脚丫子,抱着书打了个滚,钻到了床帏里,看不见了。
看着孩子气的皇上,图德海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端着脚盆走了出去,随手掩上门。
太监,宫女们纷纷跪安。
阁子里安静下来,暖意融融。
我端着茶盏走了过去,静静地伫立着,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帷幕里传来哗啦啦的翻书声。
我咬紧了唇角,嘶嘶地吸气。
一想到自己醋意大发,一晚上做得那些荒唐事,我羞得脸红脖子粗,难为情极了。
“呼啦——!”康熙伸手拨开了帐子,瞅着我,目光里闪动着高深莫测的笑谑。
我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着,双手奉上茶盏,像一个道歉的孩子。
康熙伸手接了,笑意朦胧地盯了我一眼,然后敛目而坐,认认真真地喝了一口茶,“清香沁人心脾,非常甘美。”
听到了他的夸赞,我不觉松了一口气,扬眉耸肩,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
康熙将茶盏递还给我的时候,正好看到我面带笑容,摇晃着脑袋,正在冒傻气。
“芳儿?”他低低地喊,表情严肃下来。
我大惊回神,羞怯地转过身去,将茶盏放下,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圈。
“你过来!”身后的人命令出声,语音有些哆嗦。
我强自站着,脸蛋羞红,眨眨眼睛,咬着嘴唇,不肯动。
康熙下了榻,从帐子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凑近了我,双手环住我的腰,下巴蹭在我的肩头上,他闭下眼睛,细细慢慢的亲吻着我的脸膑。
我挣开他的手,急急跑开,他在后面抓我,两个人嘻嘻哈哈亲昵地打闹起来。
“你站住!”
“我不!我就不!”
绕着屏风,跑了两圈之后。
康熙被我惹得没辙了,满脸懊恼之色,呆呆地站住,似是有些生气。
我扭头望他,忍不住笑了。
“小傻瓜!你逃不掉的!”康熙薄怒带笑,扑过来。我躲了好几下没躲开,被他扑倒在枕边。
不知过去了多久。
康熙低低地笑,突然一个翻身,抱着我滚到了床帏深处。
“这本书很好看吗?”喘息的空当,我借机抓起了那本书,想要让他停下来。
康熙不说话,夺过我手上的书“哗啦啦”扔出帐子外,埋下身来,继续吻我。
一灯如豆,纱帐垂落下来,里面人影绰绰。
百转柔肠,我完全忘我了,什么现代、今生、恩怨、顾忌……都离我远去了。这个时空里,我什么都可以丢弃,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可以忘记,什么都可以割舍……我只有他了。
外面又传来敲梆子的声响。
一阵曼妙的清风吹起,地板上的书页被吹得哗啦啦翻卷。
帐子里安静下来,康熙披上衣服下床,将书捡起来,握在手里发愣。
“怎么了?”我整理好衣襟,拨开帐子,悄悄注视着他。
康熙回过头来,脸上又恢复了温柔而轻快的笑容。
他走过来,移过灯,上了榻。
相视一笑,我们两个趴在一起,借着微弱的灯火,细细地瞅着这本书。
康熙单手托着脑门,眯了眯眼帘,神色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认真:“芳儿,我近日反复阅看《明实录》,受益不浅。大明之所以灭亡,一是亡于制度废弛,二是亡于庸人柄政。总之,是君主昏愦,百官旷职,终而民穷财尽,内外交困,不堪一击啊!”
大清朝廷自太祖、太宗、世祖皇帝以来,都在探究明弱明亡的原因,或说任用宦官,或说偏用文臣,或说贪风炽烈,或说民气文弱,莫衷一是。还没有人像康熙这样说出过如此深切的原因。
我目光闪闪地望着他。
康熙平静地笑着,似乎得到了鼓舞,想的说的更加深切了:“我想,明亡虽亡于崇祯,明衰却早衰在正德、嘉靖年间,到了万历则病入膏肓,此后泰昌、天启、崇祯三朝便是益发不可收拾。纵有明太祖朱元璋再世,恐怕也无力回天了。所以,崇祯殉国之日还说”朕非亡国之君“,可谓是执迷不悟了。”
“是啊!”双手托着雪腮,我思量了片刻,嘀咕道,“从来一朝之亡,非一代之过;而一朝之兴,亦非一代之功啊!朝代更替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我用的可是专业术语。
“说得好!”康熙两眼放光,兴奋地望着我,顿了顿,才信心百倍地说:“我必将以明为鉴,效法先贤,为后代子孙开创出一条盛世之路来!……不过……”声音缓缓低下去,他遗憾地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如今大清基业初定,我又尚未亲政,朝政大事由几位辅臣把持,我空有一腔报复与热血,也难以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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