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昏黑中,无数松竹的树影在风中起伏,如同浪涛。
“没有人嘛……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转身,却发现一个黑影倒在窗下,正在微微喘息。
她立即操起手中的门闩,戒备地朝着那个人高高举起,大喝一声:“谁?”
那黑影听到了她的声音,微微抬起头,在暗淡的夜色下凝望着她。
她紧了紧手中的门闩,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就在走到距那人不到三步远时,她忽然听到那个人轻声叫她:“金多多……”
“咚”的一声,她手中的门闩掉落在地上。
她站在黑暗中,呆呆地望着黑暗中的那个黑影。
李富贵,怎么会是他?
把李富贵拖到房内一看,肩膀上深深一个口,背后长长一道伤。
她手忙脚乱地翻了清和了空的抽屉,居然找到一瓶跌打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撒上,然后找了件了空穿破的旧衣服,把他的伤口给包扎好。
天地可鉴,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心,绝对没有多朝他赤裸的上身打量一眼——况且室内不敢开灯,她就算想看也看不清。
终于给他包扎好了,她扶着他趴下,把被子给他盖上,问:“怎么回事?是谁敢给齐王殿下砍这么两刀?”
他在黑暗中艰难地开口,慢慢地说:“我二叔。”
哦……二皇子,太子他弟,李富贵他叔。
“不过他也真会挑日子,今天可是元宵节啊……”夜莺感叹。
“今天是最好的动手时间,不是吗……”他因为受了重伤,气息不稳,说话断断续续的,“上元,所有皇亲国戚和朝中三品以上大员都要进宫朝贺……赶在今日,能把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一网打尽,而且,我也根本没想到……他居然敢在我向皇上拜贺时发难,在背后偷袭我……”
“他在皇上面前刺杀你,这么说……是真的谋反了?”
“其实是逼宫。”他纠正她。
“……还不是一样。”她说着,忽然想起来,赶紧又问,“你爹……太子殿下呢?”
“他卧病在床,并没有进宫,躲过了一劫……虽然京城已经被我二叔的兵马封锁,但我在逃到这边的途中已经安排好人手去保护父王了,他那边没事。”
“不过看起来,你可有事了……”她念叨着,因为不敢开灯,即使她坐在他的床边,即使离得这么近,可只有窗外朦朦胧胧的光线,依然看不清他。所以她俯下身看着他,两个人贴得很近,几乎呼吸相闻。
李富贵失血过多,虚弱地靠在床上望着她,默然。
她看清楚他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并无什么异状,才轻声问:“那……我爹呢?”
“放心吧……你爹是外臣,没有进到内殿,应该没有被波及。”
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么你呢?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京城已经被二叔和他的近派控制,正在到处搜捕我……我好不容易带伤逃出城,却又在路上遇到过来搜寻的兵马,和我的亲兵失散了……然后,不知怎么的,走走逃逃,就到了这里,也不知为什么,你竟然会在这里。”他喘息沉重,凝视着黑暗中她模糊的轮廓,轻声说,“我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是啊,你命真大,运气真好。”她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运气可就不太好了,本来我难得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而且……都已经开始考虑出家的事情了。”
“出家?”他惊问。
“对啊,像我这样声名狼藉的人,基本也就嫁不出去了,出家对我来说算个不错的选择,还可以结束我所有的烦恼……只是我还没有克服对鱼肉荤腥的挂念,所以还在挣扎中啊。”
“金多多你别开玩笑了吧……你像是能青灯古佛过一辈子的人吗?”他虚弱无力地嘲笑她,“无法想象你这样的小尼姑。”
“那是你想象力不够丰富。”
生死关头,两人仿佛忘却了过往所有的恩怨。
她抱膝坐在他的床边,想了想,又问:“对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李富贵似乎还真没想过这档子事,“既然二叔已经明着逼宫了,那么皇爷爷肯定会受胁迫,也许明天就满大街都是我的海捕文书了……说不定是指我谋逆、叛乱、企图弑君之类的……”
“不会吧……”
“身在皇家,哪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反正还是保命要紧吧。”
李富贵果然料事如神。
正月里,附近的村落里的市集热闹极了,金多多当然不可能不去凑这个热闹。
她把了清的僧衣穿上,又戴上僧帽,给自己搞了一个低调的尼姑造型。床上的李富贵见她揽镜左照右照,便出声说:“还不错,很清秀。”
她吓了一跳,回头瞪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受伤了吗?居然醒这么早?”
“伤口有点痛,所以无法入睡。”他低声说着,抬手覆住自己的眼睛,虚弱而困倦,“你要出去吗?”
“嗯,今天京郊有集会,听说附近山村的人都到镇上赶集,可热闹了。”她说着,对着镜子把帽子使劲拉下,又把碎发都拢在帽子中,企图隐藏自己是假装尼姑这个事实。
见她完全不理会重伤的自己,依然想着待会儿出去逛市集,李富贵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那我也要走了……二叔应该正在搜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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