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开了威廉森-布朗的营业厅之后，我一度苦恼不堪，担心市场再也无法恢复昔日的面容。我们一头陷进了一个长期死气沉沉的阶段，整整4个极为平淡的年头。市场上赚不到一分钱。就像比利·亨利奎兹曾经说过的，“这种市场简直连臭鼬的屁味儿都闻不着。”
我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命运之神的宠爱。或许上天有意惩罚我，然而我实际上从来没有狂妄自大到这样的程度，当得这样的报应。亏损的交易者必须赎罪的所有投机罪名中，我并没有触犯过其中的任何一项，我也没有过欺行霸市的罪名。我曾经做过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曾经选择不去做的，都是应当受到褒奖的，而不是责罚——如果是在华尔街以外的地方正该如此。在华尔街，那却是荒唐的、代价巨大的。这件事最糟糕的地方也就在于，一旦进入报价机的领地后，你就不得不让自己少受一点儿人类情感的影响。
我离开了威廉森-布朗的营业厅，试了试其他经纪行的营业厅。在其中的每一家交易我都是赔钱的。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因为我在试图强迫市场给予我它无法给予的——就是说，强迫市场赐予我赚钱的机会。我毫不费力地得到我所需要的信用，因为这些人对我很熟悉，并且信任我。你可以体会到他们对我具有多么强的信心，我告诉你，当我最终停止采用信用额度交易的时候，累计负债远超过100万美元，由此你可以大概想象出他们对我有多么强的信心。
问题不在于我丧失了把握市场的能力，而在于这令人沮丧的4年中，根本不存在交易赚钱的机会。我还是在努力工作，力图积攒一笔本金，其结果是债务越积越多。后来我停止了交易，因为我不想欠朋友更多的钱，我转而替他人做账户管理而谋生，他们相信我了解这个行当，即使在平淡市道中也能击败市场。我从利润中提成1个百分点作为自己服务的报酬——要是有任何利润的话。这就是我当时的生活。我说的是，靠这样支撑下来。
当然，我并不总是亏损，但是从来没有挣够钱实质性地减少欠下的债务。最终，市场形势变得越来越糟，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心灰意冷。
好像每件事情都在跟我作对。我没有四处哀诉自己从百万身家和拥有游艇的奢华生活坠落到负债累累和简朴生活的不幸遭遇。我不喜欢这样的处境，但也不会自哀自怜。我也不打算坐待时来运转，让上苍抚慰我的伤痛。于是，我研究自己的问题所在。显然，我唯一的出路还是挣钱。而要挣钱，就意味着必须交易成功。我曾经成功地交易过，我必须再一次做到。过去我不止一次地从微不足道的点滴利润滚动到百万美元。市场迟早还为我提供这样的机会。
我说服我自己，无论是什么错误都是我自己的错，而不能指责市场。那么，现在我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呢？我本着自己历年在各个成长阶段研究自身交易问题的一贯态度，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我冷静地思考并得出了结论，我主要的麻烦就在于我对欠债忧虑过多。我在精神上一直没有从债务所带给我的烦忧中解脱出来。我必须给你解释，这不仅仅是我作为债务人的过度敏感。所有的生意人都会因常规经营签订债务契约。我的大多数债务也和生意债务有关，而不是别的，是由于不利的商业环境所致，与一般商人的债务别无二致。举例来说，这并不比一位商人在遭遇不寻常的长期反季节性气候的情况下落下的负债更痛苦。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依然无力偿还债务，于是，我开始对欠债这件事越来越缺乏冷静。我可以对这种状态做出解释：我欠下的债务超过100万美元——全都是股票市场的亏损，记得吧。我的债权人大部分都很通情达理，也不会拿这件事情来烦扰我，唯独有两个债主一直在折磨我。他们通常跟在我左右。每次我若有盈利，他们两个总会在场，还要向我了解所有的细节，并坚持要我马上还钱。其中一位，我欠他 800 美元，威胁要起诉我、查封我的家具，诸如此类。我想不通为什么他认为我隐瞒资产，除了我看上去并不像舞台上即将死于赤贫的流浪汉以外。
随着我对问题的研究，我看得出，并不是我阅读纸带行情的能力有问题，而是我没有按照自己的理解来阅读纸带行情。我相当冷静地得出结论，只要我处在担忧不安的心理状态，就绝不能够完成任何有益的事务；同样明显的是，只要我还在欠债，我就无法消除这种担忧。我的意思是，只要有任何债主在哪天翻脸不认人，或者坚持要在我积攒到像样的资金能够还债之前干扰我，我都很难解除这种纷扰。所有这一切都是如此明显和真实，于是我下定决心：“我必须申请破产保护。” 还能做什么才能解脱我的精神负担呢？
听上去既简单又合理，不是嘛？然而，我可以告诉你，这样做的本身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我讨厌这么做。我讨厌把自己置于这样容易被人误解或误判的境地。我自己从来没有对金钱过分在意，我甚至从来没有多想过是不是值得为了金钱而撒谎。但是，我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当然，我也知道，如果我能东山再起，我一定会还清所有的债务，因为我的义务还在。不过，除非我能够按过去的方式进行交易，否则，永远都无力偿还这百万美元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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