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一路上的鞭炮一直在炸响,属于崆六镇的喜事,不大的镇子,消息已经传了个遍。
崆六镇是一个坐落在山堆里面的镇子,和其它镇子相比,是偏僻了许多。好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劳动的人便不会挨饿,镇子里的生活过得还算富足平静。
说到今日娶夫郎的人,是个在镇上出名的读书人,也就是镇头刘家的独女,可惜就可惜在,这个女人去县上考一个乡试,等了这么多个年头,竟然是一个头筹没有拔到。
有笑的,有敬佩的,不过都多说刘燕是个草包书生罢了,也就仗着家里有田有地,如今还能娶到朱家那个清秀可人的小子。
谁不知刘家刘燕是个腿少了一截的女人,不然为何将近二十又五,竟也娶不到夫郎,是谁也不愿糟蹋自家儿子,有点田地又如何。
火红的轿子实为普通,也算是有钱人家的体面了,喜公一路扭着腰,掀了掀轿子的帘:
“新郎官,可抓稳喽,前边就是快到了婆家,颠轿的习俗是不变的。保管以后进来家门啊,安安稳稳地给妻主生儿育女,操持家事。”
只见里头的身影迟迟不作反应,直到过了好一会,才看见新人动作分外缓慢地搭上了轿子里头的一处,稳住身子,一双手细瘦无肉,随后细微地倾了倾头。
喜公神色变幻,顿觉蹊跷。
“行轿!”尽管如此,喜公的大嗓门仍是掐着就是喊,抬着轿子的人就开始应声起身,左右摇晃,只把整个轿子颠的让人心惊肉跳。
按着旧俗,据说新郎官要是下轿吐了,便是好兆头,这般想,这动作于是便越发用力。
盖头下的男子小脸尖瘦,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渣子的身体当然经不住这一顿猛晃,光肩胛和腿窝子撞得“咚咚”声响,不用看便知,撞得都是骨头,明日定然是又酸肿又可怖。
朱青儿咬着牙不发出声响,害怕旁人嫌他,一边手指抓紧轿身,指甲抠紧,一边抽出一只手捂着他凸起的肚子。
瘦窄的腰配上隆起的肚子,怎么看都不妥。
轿子刚停下,朱青儿拧紧了的眉毛才松开,这一放松,他面色一青,下一刻便把头伸了出去,“呕”地一阵阵呕吐。
也不知道吐了多少,只见喜公的面色越来越高兴,而他的脸越来越白,不过这肚子,算是消了一些下去。为何顶着这大肚子,当然不是因为有孕,清白的新郎官,自然是没有那东西的。
出嫁前三天,家里头看见他实在是太瘦了,也是慌神,犯了难。
给刘家说亲的媒公上门的时候,是看不上作为兄长的朱青儿的,太瘦了,瘦的快没形。
可是朱家不愿嫁走珠圆玉润的小儿子,于是便和媒公串成一气,给了点好处,想着同胞的哥哥眉眼和弟弟的有几分想像,便把小儿子朱韵儿的画像拿去给了刘家。
这断脚的刘燕,看见身形有肉十分圆润的朱韵儿,一眼便相中了,说要娶。
历朝历代,都是以丰满多肉的男子为美,皆曰福气,能娶到这样好看的男子,是宗族的福运。刘家此时立即下了彩礼,让朱家人想要反悔,也没得赔。
无法,便有了今日,朱青儿顶着自己弟弟的名,任由送上了轿子的场面。
便是三天前,朱家想尽了办法,拿了能够让人肿胖起来的药逼着给他喝,见没什么效果,只好作罢。又花了点钱买一些米糕之类能涨腹的吃食,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他极其听话,就算吃到肚子都快要涨裂了,仍是一声不吭。
其实他还是高兴,因为他第一次吃饱饭了,也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吃着吃着便眼睛有些湿润。
连着吃了三天,他为了能让自己显得更胖一些,连上茅房也不敢多去,眼见着自己的肚子大了,便有些喜悦。
就算是被嫁给一个陌生的女人,朱青儿也没有怨言,只是期望着自己未来的妻主,应该会给他吃饱饭的吧。
忐忑之间,也不知道妻主喜不喜欢长得不好看的自己,他自知自己长得没有弟弟那样讨喜,深深的自卑便从小刻在他的骨子里。
“停下来停下来,都等一等,让新郎官再吐一会,看看刘家的人出来了没有。”
“喜公,刘家人说新娘官腿脚不便,便不出来迎了,让人背着进去跨火盆便好。”刘家的下人走了出来,身手便塞了点东西进喜公的袖子,喜公眼睛一眯,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
刘燕是个断脚的,出来背自己新婚的夫郎肯定是不行的,女人嘛,背后被人指说那也是闲言碎语,最怕在镇上人的目光中前丢了面,便想了个法子。
“好兆头,好兆头啊!”喜公一拍手掌,道出了喜事。
“两位新人喜气都太旺了,现下也不便冲撞,只好由家中人背着进去,待行成亲礼方可相互相互见面,”信手拈来,便给圆了话。这下个个都听信他的,刘家此次有福分了,真当喜上加喜。
朱青儿性子软慢,吐的一塌糊涂,仍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盖头扶正,身上没有沾到一点污秽,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嫁衣,是他万万不敢想的价钱。
尽管这只是刘家购置的最廉价的衣服,但对于平时只穿的衣物来说,已经十分奢贵。
“好了好了,背进去吧,别让新娘官久等了。”喜公见人也来了,便开始催促,于是朱青儿便是被当爹的一步一步背进刘家的,跨进了刘家大门,这才把人给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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