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医生说。毕竟一边干活一边被黑帮拿枪指着脑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更无理取闹的场面都见过,何况这是熟人介绍,他总得卖点面子,委实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和家属关系户杠一通。
士郎拿了一个椅子,坐到手术床的床尾边,捏了捏杰森的手指。他看着他的眼睛说:“当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会在你旁边。”
他在杰森之前写字的那本本子上翻过一页,又写了一行字放在他眼前:“我向你保证,醒来时你的身上不会多出任何一道多余的伤口。”
这当然不用士郎说。
杰森在躺到手术台上前已经记住了身上每一道伤口的位置和绷带捆绑的方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完全放下过警惕,接受提议前来不熟悉的场所做声带检查也不过是因为胳膊拧不过大腿,反对无效。
他闭上了眼睛。
但是……为了他说的这一句话,他可以勉强自己接受这一次麻醉。
※※※※
“……从理论上来说,他的声带是完好的,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而且根据你的说法,他过去能够正常听写。”戴着口罩的医生看了一眼屏幕,坐在滑轮椅上的屁股一挪,将自己滑到了工作台前开始书写报告。
“理论上?”
“不排除一些目前我们这种麻瓜仪器无法检查的超自然因素影响,或者就是干脆的……心理问题。”三下五除二地写完报告,医生把它丢进了士郎怀里。
“超自然因素?”士郎稳稳地接住了对方飞过来的纸片。
“谁晓得呢,”医生漫不经心地说,“毕竟我也是个会上网看报的人。天知道有些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都经历了什么,又会选择性向你隐瞒多少关键剧情。可能他们觉得这样是在‘保护普通人脆弱的世界观’,不过在医生面前唯一的作用只是加倍折腾他们自己。我其实认为,除了上个世纪诞生的老顽固,每个人都该对这个越来越玄幻的世界习以为常了。当然喽,总会有一些傻逼。”
“无论如何,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士郎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在医生手边的桌上。
“我说过了吧,我欠柯纶一个人情,柯纶欠你一个人情。”医生把信封顺着桌面滑了回去。“用不着。”
“还是照规矩来比较好。”士郎摇头。
医生于是额外抬头赏了他一眼:“那好吧,这是我的名片。下次有这方面的‘小问题’还可以来找我。当然,我知道一个医生不该对人说‘下次再见’。”
他收起了信封:“苏醒室在隔壁,这个点没有别人,我建议你在那里等一会。”
士郎又道了谢,推着床去了隔壁。半夜的时候有护士前来把杰森晃醒,抓他起来做评分,等迷迷糊糊的“彼得先生”完成了测试,士郎和杰森就被打发走了,因为第二天这里要留给“属于白天的病人们”。
……
杰森又一次从沉重的睡眠中醒来,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无梦的睡眠。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从窗户斜射入的阳光,照拂他的流动的清风,嗅到了熟悉的被褥上洗涤剂的香味。
“……你醒了啊。要是困的话再睡一会,不要乱动下床了,我去做早餐。”坐在椅子上靠着床头打瞌睡的红发青年揉了揉眼睛,把歪掉的眼镜扶正,打了个哈欠。
与昨日一般相似的情景让杰森感到有些恍惚。这甚至让他疑心时间并未流动,这一幕他脑海内记忆错乱产生的昨日错觉,或者他陷入了某个魔法中循环的卡带。
好在喉咙处的肿痛感提示他这一切并非虚假。
他确实于昨天做了一个检查,今天早上好好地回到了床上。身上没有多出一道伤口或针眼,没有被植入了奇怪的芯片,也没有被注射不明来源的药剂。
他从深暗中苏醒的时候身边依然有同样的人在看守,就如昨天入眠时被承诺的一般。
当身体取回意识后,杰森不由感到饥肠辘辘,于是挣扎着翻下了床,之前听到的叮嘱早就被他当作耳边风。毕竟从昨天早上起到现在他只吃了一点东西,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躺在床上,消耗不算太大,但毕竟也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至于叫做“埃米亚”的屋主让他再睡一会儿的话他同样也没放在心上——开什么玩笑,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他又不是猪,已经睡得够多了。
然而还没挪到厨房他就差点被骂了回来:“回床上去!不然没饭吃!”
杰森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不会自己做饭,但还是把目的地悄然改成了厕所,假装自己只是出来解决生理问题。
刷完牙洗完脸的杰森被按在桌边解决了早饭,理由是:既然下来都下来了,那正好别在床上吃东西了。
——真好,反正你永远都有理由。
杰森在自己腹诽的账上又记了一笔。
早餐依旧是流食,由于近一天未进食加之喉咙刚刚接受过检查的原因,可以预见的接下来几天都会是这类食物,但杰森没有抱怨。先不论“埃米亚先生”的手艺非常出色,味道与昨天没有重样,就算他做的是猪食,犯罪巷出身的杰森也能面不改色喝下去。
吃完早饭后,杰森被赶到床上,士郎将报告递给他,并把昨天医生的诊断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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