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唐砺智摸索着抓过了毛巾，抹干净一脸的水后，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脸上斑驳的伤与一双麻木的眼睛。
平心而论，若只看五官，唐砺智算得上俊秀，但是被那股阴沉的气质与瑟缩的表现一压，整个人就低到了尘埃里，即便满脸都是伤，也不会有几个人在意。
梁雨馨拿着一瓶碘酒和棉签，站在餐桌边上凝视着满脸伤的儿子。唐砺智默默地走过去，从母亲手里拿走了药水和棉签，说：“我来吧。”
梁雨馨绞着双手咬着唇，局促地看着他对着镜子把药抹在伤口上，嗫嚅道：“小智啊，对不……”
“好了妈，”唐砺智蘸着碘酒，对着镜子处理脸上的伤，“这是你的决定，都变成这样了，就别后悔。”
“小智……”这正是当年自己进门时对儿子说的话，梁雨馨心下巨震，开始哽咽起来，“妈妈……”
“没事的妈，”唐砺智回过头，微微笑着，不过这个笑容在那张青肿的脸上着实难看，“等我考上好大学证明自己，爸爸就不会不管了，唐峥就不好动我了。”
“到时候，如果您也想走的话……”唐砺智看着母亲，眼中闪过期待的光。
“啊……能走就好了……”梁雨馨笑着，别过了脸去，“来吃早饭吧。”
唐砺智看着母亲的背影，眼神凝重起来：果然，虽然从进门那刻就知道被骗了，这么多年以来，妈妈还是不愿意离开唐重山。
母亲对唐重山是真心的，这点已经不用怀疑了，但是唐重山那个老鬼呢？
养儿子跟养蛊一样的混蛋，没什么感情可言的吧。
想到混蛋，唐砺智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沓照片，藏在他衣柜的最深处，上面全是同一个人的脸。
唉，我也是个混蛋呢。他切着盘子里的培根，想。
…………
左晏手揣在兜里，已经被捂出了一层汗，连手心里的硬币都变得滑溜溜的。
他坐在座位上，佯装在看奥数题集，以此来回避身边林嘉平的关心，眼睛却不停地瞟向门边。
晚上七点，培训班里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但是唐砺智还是没有出现。
不是平时都来得挺早的吗？左晏面上依旧淡定，笔却不停地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
最后，唐砺智紧跟在老师后头进了教室，在老师不满的目光中低着头慌张地道歉，坐到了角落里自己的位置上。
左晏见状咬了咬唇，继续埋头在奥数题里，默默等着下课。
铃声响起，台上老师的滔滔不绝猛然被打断，咳了咳拾起书本走了。教室里一众高一女生顿时回过头来，攥紧手里的习题集，看着左晏的方向眼冒精光。平时与知名冰山美男左部长不在一栋楼，想见都见不到，这下可算有个机会，虽说他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但是问他问题他总不能拒绝吧，况且他最近跟裴少爷走得挺近，应该也没有那么冷淡吧。
左晏完全不知道这些不明真相的女生心里的小九九，也没空去管。铃声一响他便盯紧了唐砺智，牙一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角落走过去。
“左晏学长，这道题我不太懂诶……你能教我吗？”一群女生堵在了面前。看着站在最前头绕着自己的发尾，刻意眨巴着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的女生，以及她身后同样拿着习题集，眼中冒着异样光芒的几个女生，左晏头疼地皱起眉头。
抬头往角落里一看：没人了！左晏心下一惊，转眼一看：唐砺智的身影转出了门外。左晏再回头看看面前的一群女生，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正是着急时，左晏一扭头，正巧对上了林嘉平的目光。林嘉平只见左晏面色一松，然后就快步朝自己走过来。
“嘉平，”左晏往他面前一凑，眼中一片赤诚，“你能帮帮她们吗？我有急事。”
“啊？什么？”林嘉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左晏走到那群女生中间，指着自己说了些什么，为首的那个女生脸色一僵，朝自己看过来，表情万分尴尬。左晏转头冲一脸懵逼的林嘉平抱了个拳，撇下一干人急急地朝门外走去。
“诶，不是我说……”林嘉平一脸懵，转脸看见那群女生，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有什么问题……”
“切。”为首的那个女生翻了个白眼，领着一干女生走了，独留小林同学在原地，再次陷入了懵圈状态。
“唐砺智同学！”
唐砺智拿着胶布的手一抖，下意识喊到：“等一下！”
“？”左晏皱起眉头，朝他走过去，“你怎么……”
唐砺智一回头，举起的手上粘着块胶布，额头上的伤口正缓缓地流着血，在楼梯口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惊悚。
左晏：“…………”
“呃，有什么事吗？”唐砺智举起一支酒精棉签，把即将淌进眼睛里的血抹干净，然后贴上胶布，转过头来看着左晏。
“你……”左晏眉头紧皱，走上前去，唐砺智见状立马往后一步，于是左晏只好站住，“你没事吧？”
“没，没事。”唐砺智低着头。
“你的伤……有人欺负你吗？”左晏严肃道，“有的话告诉我，我好歹是学生会长。”
“不用，”唐砺智头更低，“你有什么事，不是专门来问我的伤的吧。”
“啊……”左晏暗暗掐了下手，“嗯，你有裴厉的联系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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