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启单手撑着门板, 还有些气喘, 阴鸷的视线在窄小的女厕小扫了一圈，落在了蹲在墙根泪汪汪的莫乔。
还有那只没落下的手。
寒意袭上眉眼，他掀掀眼皮子，冷睨向那个女生, 勾勾手, “出来。”
那个女生下意识惊慌的看向她们的头儿，那个高挑的女生，叫罗娇。
“全出来。”穆启没给她们喘息的机会，“话我不说第二遍。”
罗娇也有些惊慌失措，她没想到穆启竟然会来, 还被发现她在欺负巧七。但想到穆启对巧七的冷漠态度, 又按捺下了不安，示意她们都出去。
她们一动身, 穆启看了眼垂头没看她的莫乔, 眼底闪过复杂, 转身出去了。
莫乔看她们都出去了, 起身拍拍灰, 从兜里掏出颗奶糖来嚼啊嚼。又去照照镜子, 确认眼圈儿很红很可怜。
听外边声音好像也快搞定了，又哒哒跑回原来的墙根蹲着，酝酿了一下, 开始哭。
穆启进来就看她还蹲在那儿抹眼泪, 欲进又止, 犹豫了一会儿，才捏了捏拳头，走过去。
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夹杂着复杂的歉意。
莫乔一下顿住了啜泣，哽着，不由打了个泪嗝。
笑意从穆启脸上划过。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蹲下身来递给她，“不要用手揉，拿纸巾擦一擦。”
莫乔垂着眼睑，一声不吭，眼角被揉得发红，脸颊也水红水红的，蒸笼包子似的。
隔了好久，穆启也很有耐心，一直在直勾勾的盯她，眼神专注。
他想起前两天。
她们被他气走后，他心里莫名生起更强烈的郁躁感，不容忽视，却又说不出缘由。
后半场，他直接发挥失常，被替换下来。在场下，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林亦和她的脸。
有林亦笑的生气的。
有她哭的撒娇的。
他突然开始质疑，他真的喜欢林亦吗？他知道，他对巧七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气林亦，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林亦真的恨他了，他可以将现在的郁躁归结为对林亦的余情未了吗？
不对，他已经无所谓林亦喜不喜欢他了。
他扪心自问，发现这颗心是真的不会为林亦而跳动了。
忘记是什么开始对林亦真正失望，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质疑自己无法再支配这段感情。
是从她出现那刻开始吗？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他是一个喜欢掌控感情的人，林亦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挫败，什么叫追逐。
他对他的兴味一天天浓烈，到了自己都无法抑制的地步。他就想，他栽了，栽在林亦手上了。
两人的追逐战持续了很久，林亦始终对他很冷漠，他想，他可能性情如此。
直到她出现了，那个林亦暗恋了三年的人，他的同桌。
一个爱哭腼腆，浑身带奶味儿的小朋友。
林亦为了她不惜和他撕破脸皮，连平时冷漠的面具都不要了，原来他也会生气，也会温柔。
好奇，嫉妒和愤怒。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接触她，知道她喜欢自己，他的内心有对林亦报复的快感。
但是林亦对他更恨了，他的恨也激怒了他，他就把这些恨意转移到最无辜的她身上。
欺负她，也不拒绝也不接受，就看她像小丑一般讨好他。
只是不知道什么开始，他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去寻找她。
睡觉的时候会想她是不是在偷看自己，打球的时候想她是不是又来送水，进校的时候想桌上是不是又多出两颗糖果。
他总是能知道她在不在身边，因为，他闻得见她身上的味道。
他笑了，他突然明白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穆启，他妈活该透了！
所有人都在提醒他，所有人都在骂他冷漠自私，所有人都看得比他清楚。
那一天赛场结束，他做了个决定，跑去找教练。
“教练，我想退队。”
教练默了很久，问他，“你确定要退队吗？以你的能力和天赋，篮球是一块很好的发展领域，但是我从不强求人第二次，就算是你也一样。”
他也沉默了。
手掌一翻，手上的篮球也顺势掉落，落地拍打声在空旷的训练室显得格外大声。
“穆哥。”
拍打声一下止住，郝薄单手抓着篮球，二话不说朝他胸口砸去。
他接住了。
“穆哥还记得当初为什么答应我们入队的吗？”郝薄淡淡的说，和他对视，“是我求巧七去说服你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穆哥你对她是不同的。”
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他已经忘记当时为什么要答应她，接受她是不同的这个理由似乎也不错。
郝薄搭着他的肩，无奈的叹气，“穆哥，我始终不懂你在坚持什么，倔强什么，承认你喜欢她就那么难吗？”
喜欢吗？
范年两手背在脑后勺，懒懒打了个呵欠，“啊薄，你就不用劝他了，他现在后悔也没用的，没听你家的把他骂那么惨吗，怎么可能还让巧七和他接触，再说啊，估计现在巧七也已经对他心寒了。”
他很想笑，但嘴里很苦涩。
人是他赶跑的，他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林亦那一拳砸的好，路筱筱那些话说的也好，全都把他狠狠叫醒了。
他这个局内人把这场局搅得见不到突破口了。
郝薄最后说了一句话。
“穆哥，校篮，是你为她来的。”
教练盯着他，郑重的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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