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基挺·米恩与袁哨
仅仅因为基挺·米恩在操办新闻发布会时摸了服装和道具两个小姑娘的下巴,家中的“女人”袁哨生了气。本来在日常的和平的日子里,当基挺背着一捆草,手里拿着筢子牵着牛在暮色中走向他们的庄户小院时,厨房的上空,正在飘着一股淡蓝色的炊烟呢。
基挺走到院中,放下筢子,在槽上拴了牛,这时戴着一顶红头巾的袁哨带着一脸温馨的微笑就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厨房里同时飘出一股诱人的晚饭的香气。
是透明的红萝卜还是幽蓝的西蓝花?是猪肉炖粉条或是法式蚝油牡蛎呢?是黄色文明或是幽蓝色的大海文明呢?袁哨在围裙上擦着手,轻声细语地问:
“挺,收工了?肚子饿了吧?”
接着就端来一盆滚烫的热水,放到基挺·米恩的脚下,让他洗脸、洗脚和洗屁股。基挺解下腰里扎的红绸带,一边抽打着身上的土末和草秸,一边温柔地问:
“我一天不在家,闷和孤独了你吧?”
袁哨在那里红了脸,一边抠着自己的红指甲,一边捏着自己的裙边说:
“你还知道我在家闷得慌啊。可你知道我为什么闷,为谁闷,闷个什么又闷出个谁吗?”
这时基挺已经洗完了一切,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这时两人就忘记了肚子饿和厨房里正在烧着的饭菜,往往二话不说,风卷残云地就裹在了一起,接着就迫不及待地到屋里上了床。一阵大呼小叫,连他们的邻居卡尔·莫勒丽和女兔唇都听见了。
这两个恶狠狠的女人说:
“一到吃晚饭的时候就闹春,从不让人吃个安静饭。碰上这样的邻居也算倒霉。
真该对他们操刀一快或是用指甲抓死他们!”
接着就见他们的厨房冒出黑烟,传出一股饭菜焦煳的味道。基挺和袁哨——两个汗津津的人急忙下了床,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冲到了厨房。
但是一切都晚了。饭菜已经焦煳了。
但两个人还是乐此不疲。干脆说吧,哨和挺的晚饭,没有一天是不焦煳的。
但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两人在自己的院子里,一顿顿焦煳的饭嘎巴和菜嘎巴,两人又吃得格外香甜。两人边吃还边不好意思地用毛毛眼扎对方呢。
这时惟一表达爱情的方式,就是争着对焦煳的饭菜做检讨了。哨咬着嘴唇说:
“你在地里忙活一天,回来又让你在床上受累,接着还让你吃煳饭,这一切都怪我。我不能算一个疼爱丈夫的好女人,我是一个坏女人!”
说着说着,就流下悔恨的泪。这时挺往往慌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这个北美人,筷子使得还不太熟练呢,上前搂住自己的娇妻,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小声对着“她”的耳朵眼说:
“达令,一切都怪我,是我太急切了,才弄煳了这顿饭。急切起来,往往也忘记了温柔呢。
我刚才不算粗暴吧?我没有弄痛你吧?……”
哨又紧紧地搂住了挺,将头扎在挺的怀里,不好意思地一边往里边拱,一边摇着自己的头,满头的钿钗簪珠乱动,耳唇上的两个钻石耳坠乱晃,弄得挺又有些拢不住自己了。
当然这是在日常的情况下。这是在平时的和平的日子里。
但今天就和往常不一样了。因为村中突然谣传基挺·米恩在牛屋犯了作风问题,和两个巴黎来的小妖精——一个是服装,一个是道具,在那里调情玩耍,这就惹急了家中的女人哨。
当晚霞烧红了西天的时候,当暮色一点点一抹抹浓厚起来掺进村庄的时候,基挺牵牛往家里走,远远望见自己家的房顶上没有像往常一样飘起炊烟,基挺就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回到家中,果然,锅是凉的,灶也是凉的,女人哨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厨房里钻出来,厨房里也没有飘出红烧肉或是法式牡蛎的菜香,哨坐在厨房前的门槛上,正一言不发地悄悄地抹泪呢。
屁大的村庄,哪里经得起一桩谣言呢?怎么到了同性关系社会,大家还像异性关系时爱关心别人呢?怎么还是一传十十传百呢?传着传着,事情就传得离奇和严重了。挺已经与那两个女孩子上床了。
还是本性难改呀。在同性关系的国度发生了这种事情,比在异性关系的国度里发生这种事情还要让家里人感到难堪呢——吃醋倒还在其次。
我们刚刚搞了革命不久,就有人要搞反革命了;我们刚刚主持新政,就有人要复辟回潮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们新村长、这场运动的领导者牛蝇·随人的新闻发言人基挺·米恩。
他是代表自己呢,还是代表村长呢?这反映了一个动向呢,还是开了一口子呢?这用不用封井或是染头呢?已经有好事者譬如六指、白蚂蚁和俺爹,开始在村口拾粪的路上,截住村丁小路打问了。我们的村庄要向何处去?这样下去,我们不就国将不国和同性关系将不同性关系了吗?大家叼着旱烟袋当然白蚂蚁叼着小蛤蟆向他赔偿的新水烟袋在那里发愁。
当然,大家想来想去又想通了,我们不还是搞同性关系的初级阶段嘛,难免有些旧社会遗留下来的陈规陋习,他摸了两下女孩子,就让他占了这个便宜吧。何况这些女孩子是巴黎来的也不是我们故乡固有的,我们的基挺不摸,她们回到巴黎也得让巴黎的男人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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