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法师丸为人质育于牡鹿城之事,及女首之事
《道阿弥话》有云:
瑞云院幼名法师丸,为武藏守辉国公之嫡长子。七岁时,父辉国公欲与邻国筑摩家亲睦,以公子为人质,送往筑摩一闲斋之行馆牡鹿山。《瑞云院物语》中记载,自幼离开父亲武藏守膝下,十余年间于牡鹿山城中习得文武之道,受一闲斋养育之恩。
文中虽称“亲睦”,但当时筑摩家门第显赫,是领辖数国的大大名,即便并非委曲求全的投降,恐怕也称不上平起平坐的亲睦,而是隶属于一闲斋麾下吧。否则不会送出有继承资格的长子才是。
法师丸少时的轶闻流传不多,然有一事或可略提。天文十八年,法师丸十三岁秋天,牡鹿山城池自九月至十月左右,遭到幕府管领畠山氏之家臣药师寺弹正政高围攻。此时法师丸正值将行而未行成人礼之际,因此不得迎战,只能每天在城内听着战情,幼小胸膛内起伏不定。法师丸自知年少,不宜出征,但生于武家之门,亟思一睹战争实况。还不到立初阵之功的年纪,可是习武多年,至少也想看看纵横沙场是何等光景。然而,那牡鹿山城是筑摩家代代的大本营,守备森严,城内规划复杂,即便想潜溜出城亦属难事。更何况一旦开始交战,对人质的监视更形严峻,法师丸身旁有桐生家跟来的辅佐武士,自然会盯着不放事事干涉。法师丸只能整天待在自己的斗室之内,耳畔传来远方隆隆炮声,从辅佐武士青木主膳的口中得知些许战况,如“那是来军遭到击溃的声音”,或“这次是我方做出暗号要引对方进门的法螺号角声”等等。根据主膳所言,这回是僵持不下的苦战,敌军已经攻下本城四周的多数子城,两万余军骑已团团围住山麓。我方仅以五千不到的军力守防。幸而此城地扼要害,不易攻破,才得以苦撑多时。然围城也过了一个月,眼下只能寄望京都方面形势变化,敌方自然撤退,否则时机一迟,城池还是难保。
法师丸虽为人质,毕竟是大名子息,受到特别礼遇,住的也是位居本丸、与他身份相称的房间。不过这时敌军已破城墙,朝三丸方向攻来,原本辽阔的城区也渐感逼仄了。三丸的守军朝二丸退却,二丸挤满了再拥向本丸,无论房间或仓库都人满为患。如此一来,原本井然有序的部署也全部大乱,众人无法各司其职,只要得空,无论何事都接手相助。青木主膳亦然,见到我方陷入苦战,就算在幼主身旁担任保镖监护之职,敌军咄咄逼近之际也得出面请命,前往要冲协防。
有关那时光景,《道阿弥话》有如下记载:
忆及幼小时,当下虽受大声斥责,之后却觉几分怀念。那时牡鹿山正值围城之际,与不知其名女童数人藏身同一地点,无法得知战事状况,虽觉遗憾,如今想来,倒有几分意思。
结果法师丸对青木主膳稍稍放松看管一事非常高兴。此外,他那一直以来尚未沾染战争气息的房间,挤进不认识的“女童们”,一时间显得喧闹异常。这里所说的“女童”,应该也是人质身份,战事发生时老弱妇孺总是碍手碍脚,于是都集中到法师丸的房里吧。大抵所谓的小孩,才不管是战火连绵或天塌水溃,只要大伙儿挤在弹丸之地避难,都会喧闹不已,就像去露营一般,觉得机会难得而趁机嬉闹玩耍一番吧。法师丸和这么一群“不知名女童”安置在一起或许觉得无奈,但对一位不知世事的年轻少主而言,和这样的人接触应该会心生好奇才对。其中引起他注意的是一群年龄较长的妇女。
聚集过来的人质当中,男性都是少年,女性则年龄不一。有五六十岁老妪,也有中年妇女,还有年轻姑娘。这些人在法师丸眼中都归为“不知名者”,但既然会送来当人质,想必也是出身自相当地位的武家。证据之一,不管敌军如何逼近,她们都处变不惊,非常镇定地躲在房间一隅。她们之中,年长者自不消说,连年轻者都似乎有过一两次战争经验,经常小声谈论,由喊口令的方式、阵中大鼓的响声,还有其他状况,来判断敌我孰胜孰负,或今天是否连夜追击,或明朝才乘胜追赶,诸如此类的话题仿佛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法师丸自青木主膳忙碌起来,无人可询问战况,不知不觉便倾听这些女性谈话。他其实也想参与,只不过对方是年长女性,不好意思,他只能远远站着,若无其事地偷听,要不就是借机往那边踅去。结果,某日傍晚,正巧那天战况激烈,其中一名正年轻力盛的女性频频谈着照顾伤员的话题,又说起那天对阵的情形,于是法师丸悄悄往她们方向靠近。
法师丸自青木主膳忙碌起来,无人可询问战况,不知不觉便倾听这些女性谈话。他其实也想参与,只不过对方是年长女性,不好意思,他只能远远站着,若无其事地偷听,要不就是借机往那边踅去。
“法师丸殿下。”
席间一名老妪出声唤他。
“法师丸殿下,请过来这边玩玩吧。”
老妪向他投以同情的眼神微笑着。然后回身看向其他女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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