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
“禀告王子,贱名汤姆·康第。”
“这名字有些古怪哩。你住在什么地方?”
“禀告王子,我住在旧城里。住在垃圾大院,在布丁巷外面。”
“垃圾大院!真是,这又是个古怪名称。父母在世吗?”
“父母我都有,王子,还有个奶奶,她对我可以算是个可有可无的亲人,这话也许是说了有罪,但愿上帝饶恕我——另外还有一对双生的姐姐,南恩和白特。”
“那么我猜你奶奶对你准是不太疼爱吧。”
“禀告殿下,她无论对什么人都不大好。她的心肠很坏,一辈子专干坏事。”
“她虐待你吗?”
“她也有住手的时候,那就是她睡着了,或是醉得不能动弹的时候;可是她的脑筋一清醒过来,她就要拼命地打我,补够了才算数。”
小王子眼睛里露出非常生气的神情,他大声喊道:
“怎么!她打你吗?”
“啊,王子,禀告殿下,她确实是打我。”
“打你呀!——你的身体这么弱,个子这么小!听着:不等到晚上,就叫她上塔里去。我的父王……”
“殿下,您忘记了她是下等人哩。塔里是专关大人物的。”
“这话有理。我没有想到这个。我要考虑怎么处罚她。你父亲对你好不好?”
“也不比康第奶奶强哩,殿下。”
“当父亲的大概都一样吧。我的父亲脾气也不好。他打起人来使老大的劲,可是他不打我;不过说老实话,他嘴上可不一定饶我。你母亲对你怎么样?”
“她很好,殿下,她一点也不叫我发愁,也不叫我吃苦。南恩和白特也是这样,正像我母亲的脾气。”
“她们俩多大年纪?”
“禀告殿下,十五岁。”
“我姐姐伊丽莎白公主是十四岁,堂姐洁恩·格雷公主和我同岁,都长得很好,也很和气;可是我姐姐玛丽公主的态度却阴沉沉的,她……咦,我问你:你姐姐也不许她们的仆人笑,怕的是这种不端庄的行为会毁坏她们的灵魂吗?”
“她们吗?啊,殿下,您以为连她们也有仆人吗?”
小王子认真地把这小叫化儿打量了一会,然后说:
“请问你,为什么没有?晚上谁帮她们脱衣裳?早上起来,谁帮她们打扮?”
“没有人帮忙,殿下。难道她们还能把衣裳脱掉,光着身子睡觉——像野兽那样吗?”
“脱掉衣裳就光着身子!难道她们只有一件衣服?”
“啊,殿下圣明,她们还要更多的衣服有什么用?真是,她们每人并没有两个身体呀。”
“这个想法真是古怪,真是稀奇!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发笑。可是我要叫你的好姐姐南恩和白特有好衣服,还要有够她们使唤的佣人,而且很快就会有:我叫我的财政大臣去照办。不,用不着向我道谢;这不算什么。你说话说得很好;你说得很文雅。念过书吗?”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念过书的,殿下。有一个名叫安德鲁的神父好心地教过我,我念的是他的书。”
“你懂得拉丁文吗?”
“我想我懂得很有限哩,殿下。”
“好好学吧,小伙子:只有开始的时候难。希腊文还要难一些;可是无论是这两种,或是任何别的文字,伊丽莎白公主和我的堂姐学起来都不难。你要瞧见这两个姑娘念起那些洋文来才有趣哪!可是你还是给我谈谈你们那个垃圾大院吧。你在那儿过的日子很痛快吗?”
“说实在话,那是很痛快的,殿下;只有肚子饿了的时候才不好受。那儿有潘趣傀儡戏,还有猴儿——啊,这些小畜生真有趣!穿得也真漂亮!——还有些戏里,扮演的角色都拼命地嚷、拼命地斗打,一直斗到戏里的人全都杀光才算完,那可真好看,看一回只要一个小铜板——不过殿下您可不知道,我那一个小铜板赚来可是真费劲呀。”
“你再给我说一些吧。”
“我们垃圾大院的孩子们有时候拿着棍子彼此斗打,就像那些徒弟们那样打法。”
王子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彩。他说:
“哟!这我倒觉得很不错。再给我说一些吧。”
“殿下,我们还赛跑哩,为的是要看谁跑得最快。”
“这个我也很喜欢。再往下说吧。”
“殿下,每到夏天,我们就在运河和大河里蹚水和浮水,各人都把身边的人按在水里,拍水溅他,并且还往水里钻,或是大声嚷、在水里摔跤,还……”
“只要能像这样玩一回,拿我父亲的江山作代价也值得!请你再往下说吧。”
“我们还在契普赛街围着五月柱跳舞唱歌;我们在沙土里玩,各人把身边的人拿沙子盖起来;我们还常拿泥做糕饼——啊,多好玩的泥呀,真是全世界没有像那么有趣的东西!殿下您别怪我胡说,我们简直就在泥里打滚。”
“啊,请你不用再说了,真是妙不可言!要是我能穿上你那样的衣裳,脱光了脚,到泥里去痛痛快快玩一次,只要玩一次,没有人骂我或是禁止我,那我想我连王冠都可以不要了!”
“殿下,要是我能把您那样的衣服穿一次——只要能穿一次……”
“哦嗬,你爱穿吗?那么就这么办吧。把你的破衣服脱下来,穿上这些讲究东西吧,小伙子!这可以暂时换点快乐,可是那也还是一样过瘾。我们趁这机会痛快一下吧,不等别人来干涉,就可以再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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