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手机不知道已经响了多久,梁钟鸣不得不艰难地撑起身子,手伸向床边的柜子,摸索到手机,然后接起来。
是冯奕,问他还去不去公司,说有事要商量。
他想了想道:“你来我这里谈吧。”
他住在边郊的酒店,靠近风景区,他对酒店很挑剔,不喜欢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喧杂,他住的这一间房凭窗即可眺到青山绿水,景色宜人。
房间里没有钟,有时候,他很讨厌时间这样东西,但此刻,他需要知道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窗帘拉开的瞬间,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漾进眼眸,他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光线,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
竟然已经下午两点,他对着腕表苦笑了一下。
冲完澡,又叫了点儿酒店的东西来吃,一切妥当之后,冯奕才到,他是掌控时间的天才。
“没事了吧?”一进门,冯奕就笑吟吟地问。
梁钟鸣穿着很休闲的衣服,从冰箱里取出来两罐饮料,搁在小圆桌上,淡然道:“没事。”他打开其中一罐,先喝了一口,又将另一罐递给冯奕。
冯奕摆摆手没有接,他不习惯在冷天喝冰饮,目光含着深意瞥向梁钟鸣,似笑非笑道:“昨天晚上要不是姚伊楠打电话给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梁钟鸣经他这么一提,昨晚的记忆立刻在脑海里复苏,脸上有瞬间的僵滞,但很快恢复了自然,面无表情地坐下,未加理会。
冯奕见他不接茬,便知他不想多谈,于是轻咳一声,切入了正题,先按惯例把最近公司的几项主要事务给他做了简短的汇报。
梁钟鸣漠然地听着,时而点一下头,冯奕是个出色的助手,把所有的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正事说完,冯奕并没有走的意思。
梁钟鸣手持饮料走进阳台,闲散地靠在铁铸的栏杆上边啜边眺向远处。冬天日头短,虽然四点还不到,却已有些日薄西山的味道来。
冯奕走到他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迟疑了一下,问道:“律师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么?”
梁钟鸣明白他是指公布父亲遗嘱的事,也清楚这才是他真正想要跟自己谈的事情,他没有回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冯奕沉吟着又问:“那么,许董那样急着招您回去是为了……”
梁钟鸣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饮料罐,他背对着冯奕,所以冯奕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他的答复,他不敢贸然追问,一时也陷入沉默。
踌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道:“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
梁钟鸣转过身来,双肘继续撑住栏杆,一罐饮料捏在左手上轻轻晃动着,神态慵懒,“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其实,伯父这次的事虽然……却是个契机……”这句话他在心里酝酿了良久。
梁钟鸣的眼眸中倏地闪过一丝寒意,但他没有发作,眼帘低垂,沉声道:“说来听听。”
冯奕暗自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说服梁钟鸣不容易,但只要有机会他都不会放过,“这两年许董的行径让董事会里很多人不满,这次伯父的事一定也会引起他们的愤慨,不如……咱们先动手。”
他边说留神梁钟鸣的反应,见他并无不耐之色,心中暗喜,语气由最初的谨慎逐渐转向激昂,“你手上的股份虽然少,但我们可以找陈季和跟陆老谈谈,他们一直都很赏识你,由他们牵头事情会好办得多,还有……你父亲这边肯定会有你一份,这样算算,我们大概能有七成把握,况且几个工厂也都是你在主事,有了这些后盾,我们不怕跟她掀牌……”
梁钟鸣终于没能抑制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冷笑,“冯奕,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别以为这几年她不管事,就真的老糊涂了。还有董事会里那些人……你太天真了,同情能值几个钱?”
冯奕不服,“梁总,你在怕什么?是因为伯父的那次失败?可那是不一样的,如今你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占,远大的运营又全在你手上,不乘现在动手,有朝一日,许志远真的回来了怎么办?!”他越说越激动,“任何时候,被动都会挨打!”
梁钟鸣愠怒地低叱,“够了,冯奕!”他深吁了口气,倦怠道:“还不是时候。”他再无赏景的心情,直起腰回了房间。
冯奕跟着他走进去,神情却越发激愤,“不是时候?!为什么总不是时候?你这样一次次的忍让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记得三年前收购艾丰的那个案子吗?多少人想把它刮入囊中,连陈季和都说了会鼎立支持,私下里许诺你只要吃进,他可以担保你拿到至少三成的股,可是你呢,就为了老太太一句话就给放弃了……”
梁钟鸣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不得不强硬地打断他道:“你不用再说了!”他咬了咬牙道:“总之,我不会做对不起许家的事!”
“是,你没有对不起许家,可是许家就对得起你吗?”冯奕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梁总,这些年我跟着你打拼江山,吃过了多少苦就不用多提了,这些都没什么,我心甘情愿,可我就是看不惯她待你如防贼一样的行径!与其这样被她猜疑,你为什么不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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