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派，青城派，昆仑派，瑶山派，琼英派，金光门，玄真门……”吕曜手边一筒酒，面前一个蟠龙九曲木雕杯，杯里碧绿的竹叶青微微摇曳。
许清云一听这堆门派名就烦，十万仙山三百六十门，个个心比天高，要说动这些掌门彼此支援，不知得费多大一番力气。
仙家不似妖族，妖族有王，上头还有魔，它们从千年前开始便在仙、人、魔的狭缝中艰难地苟延残喘，妖王统帅群妖，努力寻找一族能生存的地方。它们万众一心，且不畏死伤，因为若活不下去，横竖是个死。
而仙家就不一样了，五百年前一群地仙便为了争那点洞天福地，造化灵气而勾心斗角，彼此表面和睦，内里却分崩离析。都不想为了剿灭妖族而折损门派实力，牺牲弟子，他们都是为了活得更长才上山修仙的，命对仙人们来说是极其宝贵的东西。
换了许清云，要让金乌门中弟子与青玄门人去拦阻妖族，她自己也做不到。
吕曜拈起酒杯，摇了摇清澈的竹叶青，笑道：“你父会喝酒，知道竹叶青要连着蟠龙木雕杯一同送来。”
许清云道：“他素来爱酒，爱酒又不是好事。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吕曜说：“你打算怎样？”
许清云秀眉一挑，不解问：“怎么？什么怎样？”
吕曜一摊手道：“弟妹，你才是金乌门中执掌，该不会想着全推我头上罢。”
许清云真是无言以对，说：“你既然不想管，又何必回本门中来。”
吕曜无辜地说：“是我弟让我来协助你。一切全听你吩咐。”
许清云吁了口气，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罢。”
吕曜正要再说点什么，许清云静了片刻，而后道：“十万仙山中与本门尚有交情的峨眉派现已被魔君诛了全派，掌门人玄真子已死……峨眉覆没。昆仑派在仙门中位居第二，与咱们素无来往，听说婆婆与昆仑掌门也不太对付……”
吕曜笑道：“岂止不对付，简直是你死我活。”
“是吧。”许清云一手支颐，淡淡道：“昆仑派掌门玉瑶仙两百余年前，和虚海真人到底出了甚么岔子。你这当儿子的知道么？”
吕曜无所谓道：“还不就是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的俗家戏码……”
许清云先是一愕，继而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吕曜脸色一变，问：“我说了什么吗？”
许清云微微摆手，示意你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言归正传。”吕曜道：“此次事情非同小可，玉瑶仙应当不会再计前嫌，但其余门派该如何，就不清楚了。如今峨眉派一倒，十万仙山是否愿意共拒强敌，还难说得很。”
许清云点了点头，说：“金乌派地处山腹之处，仙山外围至为首当其冲的，便是峨眉。如果妖族从东边中原地区袭来，那么丹霞派将成为第一个遭到冲击的门派。虹儿，取笔墨来。”
虹儿拿来笔墨，这时间殿内已渐渐聚集了不少弟子，许清云没有赶他们走，吕曜自然也不说话。
吕曜以笔蘸了蘸盘中墨，仙笔一甩，唰一声墨水泼向空中，甩出道遒劲的山水图，墨水化为龙蛇在空中疾飞，继而慢慢氤氲开去，化作十万大山纵横图。
“咱们在这里。”许清云反手轻弹，玉指弹出一枚白子，嵌在金乌派上：“我娘家青玄门在这处。”
吕曜漫不经心道：“这里是丹霞派，已被屠门的峨眉派，青城派，昆仑派……”
吕曜将大门派逐一标出，环抱自己手臂，沉吟片刻后说：“我倒不觉得妖族一定会从东边来。”
“一定会。”许清云说：“你不清楚妖的想法。”
“在它们脑子里，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决定了的事，就会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做。”许清云缓缓道：“不然怎么说倔牛，犟骡子呢？动物的天性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二月初二，首先遭殃的是丹霞派。”
吕曜沉默点头，没有说话。
“以丹霞一派的实力守不住。”许清云说：“除非昆仑，青城，金乌三派同时支援丹霞山。但若后方腹地守卫空虚，十万仙山西侧又容易遭到突袭，几个大派必须分兵。”
吕曜手指凌空一点，丹霞山头被划了个红圈，沉声道：“分多少兵？我倒是猜其余各门都只会派出二三代弟子去意思一下。”
许清云叹了口气，说：“假设丹霞山被妖族占领，那么战事会稍作暂停，十万仙山的第一道防线被攻破，接下来沿途无险可守，一路上小门派只有西逃的份，于是战线就会朝西走，推到九曲河沿岸的沧海，瑶山两派。”
吕曜捏着食指与拇指，中指，无名指与小指呈扇形一挥，圈出一座大山的两座山头，中有高立万丈的峡谷。
“沧海派与瑶山派本由一脉所化。”许清云吁了口气，缓缓道：“掌门是师兄弟，只因百年前彼此不和，方创立新派。妖族一来，哪怕有再多的恩怨也得放下。”
“嗯。”吕曜若有所思道：“假设你的推断是对的，当丹霞派被妖族攻占后，这两座山头就将成为十万仙山所有剑仙必须合力守卫的前线。”
许清云也缓缓点头，说：“那么到时候，其他派系将利用瑶山天险来阻拦妖族的进攻，成败在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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