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兄,你……你还好么?”看着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汩汩向上腾着蒸汽,宝姝伸手探了探,立刻烫的一缩。
容欢脸上褐红一片,双眼紧闭,汗如雨下。
她看的心焦,趴在池边,攥起袖口伸过去想帮他擦一擦。刚碰到他的脸,却感受他浑身一阵痉挛,从鼻腔挤出一声闷哼。
容欢“刷”的睁开眼睛,流彩眼瞳烧的赤红,咬牙道:“滚开!”
宝姝向后一缩,抱肩团坐,眼泪扑簌簌的落:“四师兄,你究竟怎么了啊?说出来,我们俩一起想办法好不好,二师兄很快就来了!”
容欢狠狠剜她一眼,气的直想吐血。
别说她是二师兄的女人,就算不是,他也宁愿选择去死!
耻辱!绝对的奇耻大辱!
体内气血犹如万马奔腾,他再也按捺不住,“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宝姝手忙脚乱,颤巍巍的指着他道:“师兄,鼻子……血啊,眼睛,还有耳朵!”
容欢七孔皆有鲜血不断渗出,不消时,已经染红了半边水域,白发渐渐浸成触目惊心的赤色,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手脚一软,慢慢向池底滑去。
血水没过他的脸,他的头顶,荡起一圈血色涟漪,吐出一串泡泡,不见了……
宝姝恐惧的瞪大双眼,足足愣了半响,才猛然惊醒,“扑通”一声跳下水。
这水不深,只到容欢的下巴尖,却足以将宝姝淹死。
她一个猛子扎入水底,血的腥气呛的她难受,却还是死死拽着容欢向池边拖。没有法力,仅凭这点儿气力,不一会儿,她已经精疲力竭,反被他向下扯。
容欢嘴唇泛紫,宝姝意识到,定是缺氧所致。
来不及细想,她一手勾着他的腰,一边将脑袋伸出水面,喘了几口凉气,然后俯身,攀住他的脖子,覆上他的嘴唇,撬开牙齿,渡气给他。
四师兄,你一定撑住啊!
她心急如焚,正准备再吸一口气,后脑勺却容欢紧紧扼住,推了推,推不动。她茫然的睁大眼睛,这才惊觉,现在不是她拽着他,而是他再禁锢她!
【河蟹……】
【河蟹……】
“四师兄!”宝姝惶恐大叫,终于明白他想要什么,手脚不停踢踢打打,奋力反抗,“你快清醒清醒啊!我是宝姝!我是宝姝!”
容欢滞了滞,抬起头,猩红的双眸迷离一片,像是在努力辨别什么,压抑什么。
蓦地,他一把推开她,双手痛苦的抓住头:“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宝姝伏在池边,一伸手摸到琉璃簪子,身体已如秋风残叶,抖瑟不歇,她兴许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但看他的模样,总也猜出七七八八。
“快!我撑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容欢苦苦哀求着她,狂躁的扯掉几绺白发,七孔又开始慢慢渗血,周身血管狰狞暴出,随时都有爆裂的迹象,血迹斑斑的脸上,满是痛苦到极致的扭曲。
一个男人,需要多强大的毅力才能撑到这般境地?
宝姝哭的摧心噬骨,看了看手中簪子,再看了看容欢。
是贞洁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这是她的四师兄,虽然经常欺负她,却是打心眼里对他好。若不然,风流成性如他,不会宁肯一死,也不愿毁她清白!可她呢,真要为了清白杀了他?
但是,若没了清白,她还有什么脸去见夜微?
究竟怎么做才好?
谁来告诉她!
心头犹如被一把钝器一下一下用力凿着,许久之后,她终是绝望的扔掉发簪,狠狠推了一把池沿,她借力回身抱住容欢。
【河蟹……】
【河蟹……】
*
一个时辰后,兰烟阁。
容欢抱着宝姝从水里出来时,她早因体力耗尽昏了过去。
捏了个决,水分挥发的干干净净,他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覆上锦被,掖了掖被角。
容欢坐在床边,垂眸,静默许久。死一般的沉寂后,他起身,撩起纱幔走到池边,看着触目惊心的嫣红池水,是他的血。当然,也有她的。
空气中□□味道还未散尽,不用刻意去嗅,便以袅袅绕鼻。
碎裂的薄纱丝绢,艳的,粉的,他的,她的,地上,水中,处处皆是。他指尖掠过一道白光,碎布如拼图一般迅速合敛,须臾间,一件艳色华服完好如初的飘在眼前。
容欢面无表情的穿好衣服,右腕上现出一方玉匣,嵌有冰芒三支。
正欲走,一根琉璃簪子静静躺在池沿上,生生晃了他眼。
僵硬的侧了侧脸,透过旖旎纱幔,略略床上那人……容欢蓦地收回视线,探手虚空一抓,簪子飞至手心,被他收进怀中。
他再次捻决,倏忽穿墙而过。
睁开眼,待看到园中那一袭湖蓝色长衫,他彻底僵住。
“你打算去哪?”夜微凝眸望着石桌在那一盏五角荷灯,指间薄胎白瓷轻轻晃了晃,茶水不经意间向外溢出,洒在他袖摆上,他却动也不动。
容欢心似擂鼓,咬了咬微肿残破的唇,冷道:“去冥空殿赴宴。”
夜微转过脸凝视他,逼得他无所遁形,方才道:“哦?碧水天芒这等杀伐神器都拿出来了,你是去赴宴,还是去屠城?”
容欢“噗通”一声跪下,跪的夜微心头一惊。
“二师兄,我对不起你!小师妹她是为了救我才……我知道,师兄绝非世俗之人,定会好好待她,我也就放心了。这个仇,我不可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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