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里, 天气尚不算很热。饶是如此, 在挂着帘子、密不透风的马车内一直呆下去, 无论如何都说不上舒服。
皇后与荣贵妃相邻而坐, 静言和江晴晚的贴身宫女则坐在稍远些的地方。
车子里铺了绵软的毯子,中间有一台小案, 上面放着许多瓜果点心。此刻刚出长乐城不久, 路宽而平, 如果不是外面的喧闹声, 盛瑶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此刻正在宫外。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皇城了。
盛瑶的头微微侧过一些, 偏向窗子的方向。原本是因为不愿与江晴晚直面相对,到后面,却渐渐升上一些对窗外景色的期许。
她是习惯于宫内的繁华锦绣没有错,可她也记得,在自己还小的时候,五月中旬,与父母一起到城外河堤上踏青……时至晌午,洛水内的水也不显得凉,她还偷偷地把手伸下去。
那样好的风光, 盛瑶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
江晴晚一直看着盛瑶,此刻,盛瑶的神情里稍微流露出一点的怅惋, 也被她很好地接收到。
她瞥一眼不远处规规矩矩坐着的宫婢, 心下生出些烦躁。难得可以和阿瑶离这么近, 偏偏有两个无关的人也坐在那里……她都不能和阿瑶多说说话。
身侧的女人不管在那里都显得端庄优雅, 只是她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有些远,江晴晚觉得,自己真的很怀念阿瑶身上的香味。
她垂下眼,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不知道杨洲在这趟路途中布置了什么,或许会有危险……杨洲或许试图勾搭自己,可那无非是因为他觉得深得皇帝宠爱的贵妃是个可以利用的人,并不意味着那探花郎真的对她有什么情谊。
按说有御林军在,自己根本不用担心。可杨洲的目标是皇帝啊,既然如此,他怎么会因为区区御林军停下步子。
江晴晚胡乱想了一会儿,视线又飘到盛瑶身上。
小姐姐的侧脸也很好看,好像亲一亲她……她的眸光自盛瑶额头掠过,看着对方含着一汪寒泉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此刻也显得有些无力。之后是面颊上的脂粉,和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耳廓。
江晴晚的呼吸紧了紧。
小姐姐的唇色很好看,哪怕不涂胭脂也很好看。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而现在……
弧度优美的颈,和隐入领口的皮肤……
她蓦地倾身,从小案的暗格内取出茶壶,倒出一杯茶水。
自己那宫女见到贵妃的动作,连忙跟着过来,口中不住说:“娘娘,我来吧。”
而江晴晚已经将茶水含入口中。
等温热的液体滑入喉间,她才缓缓道:“不用。”
这边的动静引得盛瑶往江晴晚身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察觉到不对来。
那女人的面色……红的很奇怪。
她的眼睛眨了眨:“贵妃是怎么了?”嗓音平静淡漠。
江晴晚听在耳中,想到的,却是自己闯入凤栖宫的那天晚上,盛瑶在自己的亲吻下发出的呜咽。
“没什么……”她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有气无力地说。
盛瑶看着她,半晌后,别开视线“是吗。”
长乐城与华山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祭天之旅不比春猎,一路上都是各种繁复礼节。平日快马加鞭只需三日的路途,在天子这里,便足足走了半个月。
当他们到达华山脚下的行宫,已经六月初。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晴晚就只能看着帝后相携而立,做足了举案齐眉的戏码。众臣皆恭颂帝后和睦,全然无视掉皇帝每天夜里都宿在贵妃身边的事实。
江晴晚在此刻,终于开始焦灼。
怎么会……这一路什么都没有发生,莫非杨洲安排的事是在回长乐城的途中?或者他根本就临阵脱逃?
不。
她很快想到。
像杨洲那样的人,江晴晚在倚香楼内就见过许多,一个一个都心比天高,只恨自己没有生在帝王家。杨洲与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真的有几分本事。
而那几分本事究竟是不是他的,其实也很值得琢磨。
从皇帝在自己面前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些关于杨洲的字句来看,似乎那新任左丞的许多点子,都是由他师傅想出。从治理旱情,到新推行的农具……天子不止一次地表现出自己的遗憾,说那样有大才大德的人,为什么不早些时候入仕?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六月十九,帝后身着朝服,到达华山之巅。
山巅已摆好祭坛。
这个时候,盛瑶要做的事,其实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天子与近臣们一同拜过上苍,自己则在远处等候。
皇长子聂澄与皇后嫡子聂泓跟在皇帝身后,一同站在群臣之前。
耀目的阳光下,盛瑶的视线有几分模糊。她远远看着聂泓小小的个子,离开长乐城后,自己甚至不能好好与儿子相处……聂泓一直被皇帝带在身边,一起承受着群臣的赞美之词。
钦天监中人奇异的语调远远传来,有烟气袅袅升起。
作为皇后,她不能真正参与到祭天事宜中,毕竟后宫不得干政……虽然这样,她却得枯等着皇帝回来。
六月的华山一片苍翠,山型陡峭险峻,一路上来,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
她心里飘过许多念头,甚至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宫女。直到静言开口,盛瑶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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