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乙安静地看着白恒，在听见他说虎牙的时候，她的心脏就好像被人揪住，蹂躏一般绞痛。
是实实在在的疼痛，但她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隐隐作痛的心脏如同不听话的小猫，越演越烈。
疼得安乙只觉得喘不过气，不得不先屏住呼吸，慢慢地放轻松。
等疼痛慢慢地消散，她才缓缓地直起身子，小赵护士已经站在门口，而白恒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件格外感兴趣的物件。
“让白先生失望了，我比较世故，不谙世事从来不适合我。”她微微咧了唇，她想，她应该是在笑吧，不管病人是谁，作为心理医生，都应该给予病人极度放松的环境。
“安医师严重了，是我愚昧，没想到安医师比想象中的还要美，还要优秀。”
这话确实是夸奖，安乙本来想感谢一番，但心中百转千回，想了很多词。
最后却全部被咽进了肚子，她不好意思感谢这样的夸奖。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白恒不是别人，她可以读懂很多内心奔腾的东西，他的内心，就如同是铜墙铁壁，根本钻不进去。
所以，想了许久，为了化解尴尬，安乙起身倒了一杯水稳稳地放在他的手心。
白恒的手心柔软，上一世的他一开始也是这样的，后来因为长期劳累，风吹雨晒的，就变得粗糙无比。
“白先生，其实您还是见一见我的导师裴副院长比较好，他的专业技能比我强多了。”安乙重新坐回椅子上，又继续说道，“我可以配合您治疗，但是心理开导还是隔壁的副院长比较厉害。”
“是么？我觉得安医师也很厉害，至少我已经可以完全看清楚你的面貌了。”
安乙笑了笑，她甚至想起了以前迷信的婆婆，不知道白恒这模样，她会不会急的吃不下饭，睡不了觉呢？
“眼疾不是其他，还是需要尽早治疗。”
“我已经在治疗了。”
说不通，劝不了，不如不劝。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安静，安静地连安乙手指摩擦杯壁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既然两人已经无言，就没有必要再逗留。
白恒轻笑出声，“安医师惜字如金。”
安乙被说得愕然，她还未想到反驳的词汇，白恒又继续道，“希望安医师能好好考虑我们的关系，我还有事要忙，不打扰了。”
病人要走，安乙当然没必要挽留，她点头，眼睛看向门边的小赵护士示意由她推白恒离开。
小赵护士立即会意，走到白恒的轮椅后面，小心翼翼地将他推了出去。
门，关起的时候，安乙瞬间松了口气，但转而又像被隔绝的孩子，孤独地看着电脑的屏幕，思绪却已然飘远。
白恒以为的她，还真的挺像上一世的她呢。
那时候她的确有虎牙，牙齿也长得不够整齐，因为牙齿不好，总是被人嘲笑。
久而久之，她的心底深处就藏了自卑。
很多时候都不敢大笑，但在外人面前又总是傻傻的，以为笑容才是礼貌，这应该就是白恒所谓的不谙世事吧。
小赵护士回来的时候安乙再次提笔，重新在画本上描绘着银眸的卡通人物，等小赵过来，她放下笔，勾了勾白皙的手指，道“闭起眼睛。”
安乙笑着说道。
小赵护士反问一句，但没等安乙回答，她就已经乖乖地闭起了眼睛。
“只听我的声音，你有没有觉得我是那种长有虎牙的女孩，emm，还有些不谙世事的韵味。”安乙问。
小赵护士摇摇头，“我无法想象，因为我见过你的人，说话做事都很安静，不过刚才你的声音确实很细腻，清脆，就是个小姑娘。”
两人刚在研究不谙世事，就听见隔壁小林护士的惊呼。
安乙和小赵护士瞬间起身，二话不说，就直接跑到了隔壁。
隔壁办公室早就乱成一锅粥，早上见到的老太婆挡在门口，夸张地嚷嚷。
“哎哟，死人了，死人了，脸那么红，肯定是酒精中毒啊，哎呀。”
安乙只觉得她碍事，二话不说一把将老太婆拉了出来，等门彻底敞开，她才带着小赵护士钻进去。
裴萧然正躺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眼睛紧闭，脸庞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样子，肿胀得不行。
“小林你快去皮肤科找黄师兄，小赵，你去推转运平车。”
柔软的素手抚摸上裴萧然的脸颊，只觉得滚烫。
裴萧然的嘴唇微开，他好像很难受，每一次大口呼吸都会牵扯身子，胸口也会起伏不定。
老太婆被安乙拉出来，好不容易站稳，又立即钻进了办公室，喋喋不休的，“你这个小娘们什么情况，攻击家属么？我要告你。”
安乙没有学过皮肤科的知识，但她见自己的导师躺在地上变成了围观对象，心里就难受得打紧。
所以在听见老太婆的挑衅，原本算是好脾气的她，火气也一下钻了上来，老太又好似不肯放过她，为了避免给医院惹麻烦，安乙只能蹲在裴萧然的身边，默默念，“冲动是魔鬼，我要有职业道德。”
“这位家属，我院医生突发状况，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您去一边休息休息，可以么？”说话的人是黄护士。
据说来到心理疾病科之前，她在产科做了十多年的护士长，后来调到这边来，还是她自愿的。
一般情况她会安排科室里护士的班表，周六日的时候也会去中医院C楼精神科疗养院帮忙。
安乙见她过来帮忙安排，心中杂乱的大石头顿时落了下来，小赵和小林毕竟工作时间短，遇事不镇定。
如今有黄护士在，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她不知道黄护士是怎么哄好的病患与家属，但不需多时，外面已经不再吵闹，如同班主任守班时候的学生，安静地忙着各自手中的事情。
“安医师，外面还有两位病患，一会你安排好裴副院长就帮忙看一下？”
安乙点点头，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应该的，我已经让小林护士去找皮肤科的黄医师了，等他来了我就去工作。”
“嗯。”
黄护士应该很忙，说完她转身离开，扫视了眼人已经清得差不多的大厅，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场闹剧折腾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临近下班的时候安乙接到了小林护士的报平安短信，她提着的心才缓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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