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乙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她将手机紧紧握在手中，抿唇朝后看了眼还在嘀嘀咕咕的老太，一言不发地走下了楼。
后面的两位警察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安乙，四目以对，同时耸耸肩，也走了下去。
独留老太婆还在那边唧唧歪歪道，“果然是个没教养的，这什么狗，**神，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城东公安局内，一直力挺老太的几位中老年人没有来。
包括老太的家人，也没有一个人到场。
老太一副别人欠她五百万的脸色，手插在口袋中，坐在公安局接待大厅的银白色铁椅上，一声不吭。
回想老太刚进公安局大厅的时候，依旧盛气凌人，骂咧咧的，那枯燥的手指快要点到安乙的鼻尖了。
却没想到，里面的警察丝毫不管她年纪大不大，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
气得她捂着胸口直叹气，本来先该她进去做笔录的，结果那小妖精竟然在她不舒服的时候，捷足先登了。
所以现在老太婆坐在铁板凳上，特别不是滋味。
笔录室的安乙面色依旧蜡黄，摇摇晃晃，难受得紧，就差要晕厥过去了。
如今她胃里如同翻腾的巨浪，口中也是阵阵犯涩的苦水，就怕一个忍不住，呕吐在干净的笔录室里。
终于，安乙断断续续地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讲述完毕，她再也忍不住，开了笔录室的门捂着嘴就往外冲。
可是，就当她要朝着大厅大门冲出的时候，老太婆就如同火箭喷射一般，直接钻到了她的面前。
挡住了安乙的去路。
这下可好，本来强忍在胃里和喉咙的翻腾终于收敛不住，如同决堤的潮水，喷涌而出。
老太本想逮住安乙继续一顿臭骂的，因为她觉得这女的没教养，不尊老，没有让她先去做笔录。
可话未说出口，就被眼前的乱七八糟淹没了。
安乙胃里未消化的呕吐物，一点不少地吐在了老太婆的胸前，又滴在裤子和鞋子上。
瞬间，公安局的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停顿了数秒，又突然像山洪喷发一般，哭天喊地的声音瞬间响彻云霄。
老太婆浑身脏兮兮，而安乙的身上也好不了多少，她一脸无辜又苦涩地站在原地愣神，根本就没想到这老太会那样阴魂不散，正巧出现在她要吐的档口。
“要死了，你个贱女人，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恶毛病，全吐我身上咯？你得赔钱，赔钱，五百，不，一千！”
安乙吐过后眼睛通红，眼泪也簌簌地流了下来，和老太比起来，简直就是楚楚可怜，惹人爱。
派出所里的警察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刚才帮安乙做笔录的女警察已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单看这点，她认为安乙没有错，所以直接走到安乙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将她扶到了座椅上。
还从桌上取了餐巾纸和一杯开水，递给这看似柔弱的女孩。
“身体不舒服么，好好休息下，实在不行改天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女警察倒是有些心疼这欲哭不哭的女孩，尤其是通红的大眼和浑身的狼狈结合在一起，更是叫人看着我见尤怜。
“不行，她吐了我一身，要赔钱！”安乙还没回答呢，老太又一次叫嚷了起来。
男警察或许都有些绅士风度，所以不怎么愿意去处理这件事情，但女警察不同，女孩子总是会有种同情弱者的情怀，现在在她的心里，安乙就是实实在在的弱者。
身体不适，还被老太折磨，实属可怜。
“吴水仙是么？”女警察面色肃然，她的声音越过老太的呼天喊地，直接穿透大厅。
老太一愣，看向女警察，那粗糙的手抹了一把褶皱的脸，不仅没有把眼泪抹干，还沾上了几滴白色的呕吐物。
“唉，我是。”
老太虽然坐在地上，但是在应答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特别像刚上一年级小学生面对老师时候，礼貌的早安动作。
“安乙的笔录我已经做好了，她有证据证明你家门口不是她家的狗尿，你有证据证明那泡尿是她家狗尿的么？”
对于警察来说，像这种民事纠纷，他们笔录是会做，但更偏向于私下解决。
稍微花点钱，他们再调节一下，两方都和解就可以了。
但在现在看来，和解是不可能了，也只能让一方退步了。
安乙本来好一点的肠胃又一次翻腾，风雨欲来，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杯子，冲出了大厅。
这次运气不懒，老太没有再阻拦。
终于，吐地只剩苦水了，胃好似抽筋了，安乙才揉了揉肚子，虚浮着脚步往公安局大厅走去。
她刚进大厅，瞧见老太正坐在她原本坐的椅子上哼哼地叹气，而刚刚安慰她的女警察也在耐心地开导老太。
老太的手放在茶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女警察弯着腰，轻声地安慰，“今天有当事人不舒服，就算要结果，咱们也等明后天来比较好，是不是？”
老太倔强，梗着脖子依旧哼哼，好像一点都不买女警察的帐。
“我这人其实很好说话，在我家门口撒尿，又把那么脏的东西吐在我的衣服上，就必须得赔钱，两件事，一千五搞定。”老太瞥眼看了下安乙。
面上已经没了刚才哭天喊地时候的无辜，倒是平添了几分自信，好像安乙会赔偿这个钱似得。
安乙没有吭声，走进大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次偏头痛实在太剧烈，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如果现在有一张床，她肯定会不问青红皂白地躺下去。
“吴阿姨，这事情我已经和您说了，我们警察还没有确定到底是谁的责任，您现在要钱也不合算呀？”女警察算得上苦口婆心了，奈何这老太固执，不听。
她抬眸看向周围各自进入工作状态的警察同事们，可这群人难道地有默契，都在埋头苦干，甚至没有一人在看热闹。
女警察微微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声音变得凛然，好像带着两分薄怒，“好了，你们的紧急联系人我都打电话叫来了，后天有证据的就都把证据带过来，回去歇着吧，我们警察的职责就是为你们服务，放心，这事儿我们一定会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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