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跟乔小姐说过，你很像一个人？嗯，说这话可能有点冒犯，在某个瞬间，我会把你错认成她。”
“是吗？你是头一个。”
“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人，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不可否认，确实很像。”
“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人愿意当另一个人的替身。”
“那可不一定，如果是她的话，我想，很多人都会愿意的。”
“‘很多人’里一定不包括我。”
乔简行一只手支着额头，挡住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另一只手缓慢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浓郁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勾起了一丝好心情。
坐在她对面的人坐姿端正，腰背挺直，双手摊平叠放在胸*前，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样子。这会儿，她已经摘下了黑框眼镜放在一边，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单眼皮，眼珠颜色很浅，眼窝偏深，一眨眼，像是碾碎了无数光芒。
此时的黎谦和几天前面试时的“隐形人”完全不同，气质温和，举止落落大方，给人感觉一如午后温暖的阳光，让人忍不住亲近，陶醉其中。
乔简行忽然想起这人约她的时候，平板毫无起伏的声音：“乔小姐，有兴趣一起喝杯咖啡吗？”话音刚落，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又补充一句，“私人原因，乔小姐介意吗？”
想来，那个时候，对方就已经挖好陷阱，等待猎物自己跳下去。
乔简行心下百转，猜测黎谦故意引她上门的原因，面上笑容依旧，像是真的和她所说的那样，只是来享受一杯午后咖啡。
“乔小姐不问问像谁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乔简行想也不想，恶作剧般回道：“不问。”
黎谦的目光专注而克制，既不会显得漫不经心，又不会太过冒犯，声音却不似之前那般刻意，嗓子有些沙哑：“为什么？”
毫无诚意的疑问句。
乔简行不客气地在心中评判，猫儿眼却是压了又压，显得细细长长，颇有几分戏谑的意味：“黎小姐若是愿意说，早就说了。何况，这于我又不是什么好事！替身梗可是烂俗透了，观众偏偏就吃这一套，啧。”
软绵的音调到最后收之不及，轻浮又勾人，泄出几丝惆怅。
黎谦心头剧跳，假意撇开目光，手指却悄悄虚握成拳。她再开口，嗓子像是被堵着了一样，发音微涩，语调有些急促：“是我卖关子了。乔小姐可听说过国际影后谢长青的大名？”
她没有等乔简行回答，有些走神，恍若陷入回忆中，自顾自地说道：“很多人都知道，她曾经是《十一号房间》的女主，一个不被导演认可的内定女主。这样的说辞听起来很奇怪，但事实确实如此。当年的编剧以谢长青为原型，写出了一个粗糙的故事大纲。到后来，越修改越精细，竟完全偏离了谢长青这个原型。以至于后来，阮导说不用原型来演也可以完成这部剧。”
“编剧拒绝了，因为这个故事的灵感就来源于某一瞬间谢长青给他的感觉，换其他任何人，都只会把这个人物演成四不像。阮导那时候很坚持，她坚持认为谢长青不适合。大家都不理解，后来我接手这部戏，去翻了谢长青所有的剧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直到看了两轮面试，我才发现，当初阮导的坚持或许是对的。”
乔简行呼吸微滞，凝神注视着她。
黎谦恍若不觉：“我研究了这么久的谢长青，熟悉她每一个动作神态，说话腔调，嗯和你很像，非常像！几乎某个瞬间，我差点以为她就站在我面前。但那是不可能的！”
乔简行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笑容淡了下去。
“你身上有她没有的东西。”黎谦肯定地说。
说不好奇是假的，当初她对这个剧本下了多大心血去研究，就差临门一脚却被拦在门外。但她向来不爱计较这些，无论有什么原因，谢长青已经被pass掉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再追问也没什么意义。而从她决定不以谢长青的方式去演那场戏开始，这条路就已经打上了“乔简行”的标签，绝非第二个谢长青！
因而，乔简行敷衍地笑了笑，不置可否道：“黎小姐高看我了。”
黎谦也不在意，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说实话，我会注意到乔小姐，也是因为看过第一轮面试的视频。虽然表演大致上是相同的，但放在不同的演员身上，有不同的理解和领悟。谢长青的领悟在于，她能看出编剧的心思，猜出编剧的意图，继而用自己的方式完美地表现出来。第一轮面试的表演，你们太像了！”
乔简行没说话，任谁被人拿来和过去优秀版的自己作比较，都会不高兴。
黎谦像是看出了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转而道：“当然，几天前的那场完全不一样。不过我听说，那天姜家人找乔小姐麻烦？”
乔简行能感受到她话里的小心翼翼，不由得笑道：“谈不上麻烦，只是偶然碰上聊了几句。莫非黎小姐认识姜玉不成？”
姜玉……
这两个字像一根粗长的鱼刺卡在黎谦喉咙里，连带着心脏也尖锐地疼起来，再多试探的话说不出来，只勉强挂着笑容。她还记着这位是乔家人，好一会儿缓过来淡淡地说：“不熟，只是大学同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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