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运桔子的小货车车主为了答谢帮忙捡桔子的几个热心路人，临行前分别送了他们好几袋桔子，并拍着胸口保证说连桔子皮都是甜的。
李桐予和樊岭抱着桔子回到车上，拣了许多卖相佳的用报纸装了递给陆至冬，谢他捎带他们三个一程。
陆至冬在开车，自然是旁边的沈苒青替他接下了，放在膝盖上。
李桐予问她：“你不尝一个吗？”
可能因为C县连日落雨，沈苒青剥开的那两个桔子都不怎么甜，但是解渴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桐予和樊岭甚至在车后座玩起了抛接桔子的游戏，叽叽呱呱吵个不停。
沈苒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至冬。
离温泉山庄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几个除了陆至冬外，昨晚普遍没睡好，今晨起的又早，连沈苒青也渐渐扛不住困意，靠在座椅上睡着。
醒来却是一阵风吹到脸上惊醒的，车窗没关紧，带着草木气息的清风吹过她垂在胸前的一络长发。
身侧传来沙沙的细微响动，她回过头，看见陆至冬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驾驶座旁的收纳盒上，收纳盒开盖的时候蹭到了包着桔子的那两张旧报纸。
他的手在盒子里摸了摸，沈苒青看了会儿，主动开口问道：“你要找什么？”
后视镜里陆至冬乌黑漂亮的眼珠子微动，往她的方向瞥了瞥。
“口香糖。”
沈苒青替他找了一遍，没看见口香糖：“没看见口香糖……你要吃桔子吗？”
“好。”
沈苒青打开报纸，拣了个桔子擦干净后递过去。
陆至冬从后视镜里看她，问道：“你让我腾出手来剥么？”
沈苒青反应过来，倏忽脸红到脖子，她坐正身体，拿湿纸巾擦干净手指后才给桔子剥皮掰开。
她吃橘类都喜欢把那些白色的丝撕掉，这个习惯在此刻看来有些多余，她猛然醒悟，连忙把剥离果皮的桔子递了过去。
果肉晶莹，香气四溢。
陆至冬自然而然地侧过来，低头叼走一瓣。
前后不过一秒，沈苒青却像触电一般，手指有一刹那想缩回来，指尖都微抖。
“好酸。”陆至冬说。
桔子是不大甜，但是说酸倒还真的不至于。
沈苒青定了定神，又给他剥了一个，陆至冬却说：“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沈苒青“哦”了一声，把那个剥了一半的桔子包起来。她刚睡醒脑子回转不过来，言语举止有点懵懂的孩子气，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揉着发酸的脖子，趴到车窗上看景色。目之所及尽是青山，道路的尽头是白云，车载音箱放着一首低缓的民谣，男歌手的声线十分熟悉，歌不成调，仿佛只是随口哼哼，然而琵琶声却很清澈，像夏日林间流淌过鹅卵石的小溪。
她一时兴起，歪过身子凑近想看歌名，不想陆至冬的手正好抬起来，切掉了那首歌。
沈苒青：“……”
“做什么？”陆至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刚刚那首歌，歌手的声音听着好像沈斐川。”
陆至冬证实了她的猜想：“是他。”
沈苒青看起来有点感兴趣：“我切回去听一会儿可以吗？”
“随便。”
她伸手切换了歌曲，前奏果然是三两声琵琶弦音，等弦声淡得只剩一个尾巴时，沈斐川才慢慢哼起歌。
听得出来是哼的调调是《LovingHannah》，只不过沈斐川的词却是唐代诗人王维的《洛阳女儿行》。
沈苒青为了听那段琵琶声，在手机上搜了一下沈斐川的名字，竟然还真的在音乐软件里找到这首歌。
她点开播放界面，歌词信息显示唱歌的人是沈斐川，弹琵琶的却是一个代号“XD”。
沈苒青点开沈斐川的主页，发现他还有另外几首歌，但是都没有再出现这个弹琵琶的“XD”。
她把手机横过来看，众所周知，“XD”又是一个常见的颜文字表情，沈苒青心想，或许是沈斐川某位可爱的朋友。
途中还有过一次短暂的休息，沈苒青自告奋勇接过了方向盘，陆至冬坐在副驾驶座上给她指路，本来开上路好一会儿了，却在前方遇到交通管制，他们只能绕开从另一边上山。
山路十八弯，沈苒青精神高度紧张，死死握着方向盘。
陆至冬抬起一条手臂枕在脑后，靠在座椅上，眼睛望向车窗外的悬崖，时不时冒出一句“左拐”、“右拐”。
好容易开到平缓处，沈苒青手心都发潮，她打着方向盘避让对面开过来的旅游大巴，大巴车身上印着一排当地的特产卡通图。
沈苒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学长，你是C县长大的吗？那你知道当地有一家很大的酒楼吗？我这次来没有找到，不知是否迁址了。”
陆至冬的视线流连在车窗外的天空上，今天并不是个大晴天，云朵在比山顶更高的地方轻轻飘动。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早就倒闭了。”
这个答案一半在沈苒青意料之内，尽管如此，她心中的情感留白区还是瞬间被遗憾占据。
山路越来越陡，后座的那两个人也早被绕来绕去绕醒，李桐予揉着眼睛问沈苒青快到了没。
沈苒青说：“快了。”
话音刚落，道路边忽然蹿出来一只野兔，沈苒青给吓得不轻，避无可避又不能踩刹车，眼看就要撞上那呆立路中央的小家伙，陆至冬忽然伸手按住她握着方向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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