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是老成精的人了,怎么会看不出探春、宝钗等人的尴尬,自然也知道她们因身份低,受到冷落了,只是这是难免的,故她道:“玩的热闹才好。日后玉儿有再下帖子,你们只管去,多交些手帕交总没有错。”
众人赶紧站起来答应了。
只是回到大观园,众人的心思难免都变化了。以往宝钗自视甚高,虽知道自己出身不高,难免会受人轻贱。但她总觉得,无论才学规矩,自己并不比那些世家贵女差,多少能弥补些出身上的差距。今日她终于了解到,身份差别犹如云泥,是任何事情都弥补不了的。便是才学规矩再好又如何?出身不高,足以让这些化有乌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日,宝钗终于对金玉良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宝玉,为人或许是没担当了些,却是自己当下最好的选择了。宝钗咬咬唇,若想要改换门庭,这点瑕疵是必须忍受的。再则,宝玉到底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相貌人品俱是一流,待自己也算尊重温和,便是多情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公子哥儿不是这么过来的?况自己也不是没手段的,许多事情徐徐图之便是。宝钗想清楚明白后,便强迫自己闭上了眼:时也、命也,或许在自己失去了入宫待选的资格后,她就该认命了,一飞冲天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只能慢慢从半道上重新走上去。其实从那时起她就该好好拢住宝玉,趁早促成金玉良缘的。只是如今也不算晚,路总是人走出来的,日子过好过坏都是过,她会有办法的。
探春回到秋爽斋,便俯在自己的床上痛哭了一场。等哭够了,第二日依然若无其事的去王夫人跟前请安。此生她是不指望自己能有林姐姐那样的风光了,对未来夫婿的人品也不敢有太多幻想了,如今她只求自己千万不要为妾了便好。
湘云经过这一次,心情反而奇异的好了,她发现在众姐妹里,除了黛玉,其他人就没有她比不上的。便是迎春也不行,那样懦弱的性格,整场宴会,除了静孝郡主和宁安郡主,就没见她和其他人多说上几句话。惜春倒是会来事,可惜身份依然不够,只能多说几句画画的事情,其他也不成。而自己,无论史家还是未来夫家,都是不容小觑的,那些贵女们都看着家里的颜面,和她说了不少的话,今日就她彻底融入了贵女们的圈子里去,其他一个都没有。湘云幸灾乐祸的想着,心情大好,睡了有史以来最安稳的一次觉。
宝琴已经认命了,本来若她没被退婚,也算得上是清贵人家的媳妇,或许能和那些贵女们说得上几句话,但她退亲了,现在便只是个普通的商家女,被人小看也是必然的。她早有心理准备,故虽有些黯然,倒是心宽的接受了。只是宝琴在未来嫂子的条件上又苛刻了,她未来的小侄子是可以科考的,这母亲的人选可不能马虎了去,那可关系着自家改换门庭的大事呢。
邢岫烟、李纹、李绮等人倒是不以为意,她们能去参加这次的宴会本就是黛玉好心,若只按原本身份,她们连请帖都够不着。只是邢岫烟到底要嫁人了,便想着日后还是要多多和凤姐、迎春走动,再借着她们,和林家也搭上关系,便是薄薄的面子情也好,这些关系都是她将来在夫家的依靠。至于邢家和邢夫人,她从来就没想过指望她们,每日上香也只求她们能不给自己添麻烦就好。邢岫烟嘲讽一笑:与他们谈什么依靠?没得笑掉人的大牙。
过了黛玉的生日,迎春和邢岫烟的亲事便近在眼前了,凤姐忙的脚不沾地。
迎春的嫁妆基本齐备,凤姐只要核对单子,看东西是否都按时完好的送到便可,便是有缺失,也不过是一些小物件,随手就能补上。
邢岫烟的嫁妆却着实让凤姐头疼了一阵。一千两银子并不多,要如何置办出一副符合李家条件,又符合邢岫烟身份的体面嫁妆,着实难办。她左思右想了几日,又命兴儿请刘姥姥帮着打听出李家另外两个媳妇的嫁妆单子,一一对比着,到底想出了法子来。
首先是起嫁酒便不用了,横竖是和迎春一起办的,人都是那些人,凤姐一早便和迎春商量,希望能给邢岫烟省了这笔银子。迎春厚道,立时便应了。故贾府贺仪的那一千两银子凤姐全部拿来给邢岫烟置办嫁妆。
其次是土地也不买了,邢岫烟的夫家是地方的财主,那土地本来就不少,她未来的夫婿又是打算科考的,倒不如在这城里给她置办两套精致的房舍并一两家店铺来的实在。故凤姐让贾琏找人帮忙,在举人、书院汇集的桐花巷给邢岫烟买了个三进的房舍,靠近城西的雨花巷许多进京赶考的秀才们集中的地方买了处两进房舍并一家店铺,这一笔是大头的,房舍和店铺的地段又好,便是有贾琏的面子,也花了八百两银子。
接着是家具,凤姐打了一套红酸枝的,也不要整根的木头,成色也只要中等偏上就好,又是找帮迎春做家具的工匠一并做的,故压低不少了价格,只花了五百两银子。只是府里给的一千两银子只剩两百两了,宝玉和众位姐妹虽然愿意帮忙,但到底亲疏有别,且时间上也不够,只替她凑了五百多两银子过来,凤姐喜爱邢岫烟的为人,便留了五百两银子给邢岫烟做压箱银子,那打家具的三百两银子缺口,她替邢岫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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