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江少侠,你想不想知道解毒的办法?
长夜茫茫,江展羿的心神辗转良久。
“……你说。”
“其实也称不上是办法,不过,可以试试。”
苏简提了一坛酒,闲倚在亭前。
“岭南萧家的九冥阵,你知道?”
九冥阵的最后一个关卡,若不小心触发机关,便是九死一生。
“二十年前,曾有两人去岭南闯过九冥阵,一个是季放,一个是穆小公子。穆珏在闯九冥阵之时,中了阵中的冥泉至毒。任何人一旦沾上冥泉,即刻便会身亡。可当初穆小公子出了九冥阵之后,还好端端地多活了半年。”
“但他最后还是死了。”
“江展羿,你可曾想过你为何可以活到二十岁?”
“……”
“你福大命大,中了冥泉后,先是你爹萧楚以一身内力为你散毒。后来你漂泊于长江水上,竟被欧阳老先生捡到。欧阳老先生与穆盟主交好。既然穆盟主的小儿子是因冥泉至毒而死,那么他不竭力救你,心里也说不过去。你贵人遇得多,换来二十年寿数,实该知足了。”
“这二十年来,我无一天不心怀感念。”一直,竭尽全力去活着。
“但是,穆小公子却没有你幸运,中了冥泉之毒,没有人为他散毒解毒,他又是怎么多活了半年呢?”
“……说下去。”
“九冥阵,便是解药。”苏简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九冥九冥,九泉冥海,若想过阵,一身内力武艺要发挥到极致。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便是冥泉毒的解法。”
“这些不过是你的推断。”
“自是推断,但也并非没有依凭。只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年穆小公子九死一生,冥泉毒虽散了不少,可他筋脉寸断,一身武艺尽废。”
“江少侠。”苏简又一笑,“武艺废了不打紧,筋脉断了可以一根一根接上,毕竟对你江展羿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你想怎么做?”
“与我合作。”至此时,苏简才敛起笑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品茶会上,你做饵,帮我把萧均引来。等品茶会结束,我陪你去闯九冥阵。”
天下名医能有几人?冥泉至毒,连华商都束手无策,又有谁能治得好?与其没有目标地寻访名医,不如赌上一把。
“好,我答应你。”
“江少侠。”酒杯隔空划出一道弧线,江展羿抬手接过,杯中酒水没有倾洒一滴。
苏简亦将手中酒盏一抬:“与君共勉。”
江展羿沉默须臾,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转身便走了。
第二天下午,苏简领着唐绯等人在暮雪宫赏景。
刚开春,景色萧疏。几人走上一座廊桥。廊桥位于暮雪宫的高处,可以俯瞰宫楼全景。
苏简骋目望去,忽而笑道:“暮雪宫,生之绚烂,死之惨烈。世间万物都如此,没有一样可以长存。”
此话出,其他几人一时无言。
苏简笑了笑:“不过一时感叹罢了,诸位不必放在心上。”
“我不这么看。”忽然,江展羿说道,“所谓长存,不过取决于人心。”
气氛有点尴尬,江展羿一贯不喜欢与人争执,也不知苏简是触了他什么霉头。
唐阿绯也瞧出不对劲,随意寻了个话头便说:“苏净,你今天又易容了?我上回见你不是这副模样的。”
苏净笑道:“那阿绯姑娘以为,我原本是什么模样?”
唐绯想了一下,忽然指着姚玄说:“你原本的样子跟安和小哥有点像,比现在好看多了。”
姚玄一愣,不由朝苏净看去。
苏净轻描淡写地朝他一点头:“那便是我跟姚先生的缘分了。”
众人又是一时无话。蓦然间,只听苏简笑起来。
“唯心罢了?江少侠未免站着说话不腰疼,若凡事都取决于心,岂非人人都过得自在逍遥?”
“亦或者,”苏简又朝江展羿走近一步,“江少侠如何做到如此达观,苏某甚是好奇,还望江少侠能不吝赐教。”
江展羿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便径自离开了。
姚玄见状,朝苏简俯身施礼,也跟着江展羿走了。
唐绯一时愣怔,左顾右盼,只得说:“苏简,猴子今天不知怎么了,我去瞧瞧他。”
“去吧。”
唐绯走了几步,又担心地跑回来,问道:“苏简,你别跟猴子计较,他可能就是心情不大好。”
苏简笑着摇头:“没有的事。”等到唐绯走远,又吩咐,“苏净,你跟去看看。”
廊桥南北迎风,东西两侧是楼阙。苏简在廊桥上坐下,闲闲地道:“你怎么不走?”
穆情不答。
“那你看见阿绯了吗?”苏简忽然问,“你觉得她如何?”
“阿绯姑娘自是单纯直爽,清丽动人。”
“嗯,我曾一度对她动心。”苏简笑道,“那是在江南的时候了,我因杏花令去接近阿绯,不慎被她打动。”
“那为何——”
“因为江展羿也喜欢她。如果让出一个唐门阿绯,可以令江展羿来助我一臂之力,也未尝不可。”一顿,又调笑,“或者你是想问,我是不是一直没将江展羿当朋友?”
苏简朗声笑起来,“你想多了,我一直将他当朋友。不过我这个人,把情义二字看得很低。谁都可以与我做朋友,甚至只要有用,谁都可以与我做夫妻。而且他既然看穿了我,我又何必在他面前挂出一副温和的姿态来顺他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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