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恼羞成怒,便命人捉了齐安,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齐安此人本就是名满天下的贤士才子,州府好几次举荐他去太学教书,他都闭门不出。这王奎也只得将他暂为收押。
其间,一批儒生一直与州衙周旋。
齐安脾气也拧上了,死不低头。
王奎面上下不了台,正好其中有两句连带批判了本朝吏治、无非是说“科举不复,国家可亡”之类的话。王奎捏着把柄,就要以妄议朝政的大不敬之罪处决齐安。
哪知这文章不知为何竟传到了天子耳中,据说皇帝当时倏然一笑,说道:“倘若朕廷下官吏没有这等容人气量,也妄为人臣了。”既不追究齐安讥讽朝廷之罪,也未督促御史台彻查王奎,只是一句话便笑过了事。
那王奎得知圣训,连夜就放了齐安,还遣了八抬大轿将他送回家。
“结果王奎不但不能把齐先生怎么样,还得好生把他伺候着,要是在家有个磕磕绊绊的,朝廷过问起来,就倒霉了。”夏月咯咯地笑。
“齐先生没事就好。”子瑾说。
夏月想起那文章,情不自禁地夸道:“齐先生实有文人的铮铮傲骨。”
原本还好好的,子瑾一闻夏月之言,眼睛蓦然就暗淡了。
过了几日,夏月在路上碰见齐安,敛襟一礼。
齐安看着夏月的神色,觉得她似乎有话要讲,于是说:“在下刚刚从一位朋友那里得了些明前新茶,闵姑娘要不要到鄙舍尝尝?”
夏月答应后,遣了荷香把父亲的药先送回去。
草棚之下,秋风徐徐。
夏月问道:“齐先生,近来你见子瑾时觉得他心中可有不快?”眼神关切又担忧。
“还好。他向来都是最听话懂事的。”
“哦。那就是我什么地方惹恼他了?”夏月蹙眉喃喃自语。
忽然,齐安那个在一旁清理葡萄藤下杂草的书童插嘴说:“闵公子平日里最为宽容,无论何事都不会恼的。”
“宽容?”齐安听到这个词有些感慨,“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哪里懂得何谓宽容,定是以前经历过什么大苦大悲罢了。”
夏月闻言看了一眼齐安,随后又有些羡慕地道:“难怪子瑾最推崇先生,连我信口胡乱夸耀几句,都不被他应允。”
“闵姑娘怎么说?”
于是夏月便将那天因议论齐安文章,子瑾拂袖而走的事情娓娓道来。
“也许并非因为姑娘所夸之人,而是那话是由姑娘口中所出的缘故吧?”他犹豫地说出这番话。
夏月一愣:“我不也常夸他吗?怎么这么小气。”
一个人回家,正遇上子瑾在一一按照楚秦、楚仲的指导练功吐纳。
她一见子瑾便笑,后来索性在石凳上坐下来看他。
子瑾本来一个人练得好好的,见夏月一直盯着自己,笑得他后背有些发毛,况且两个人也有多日不搭理对方,所以她的行为更是让他觉得蹊跷,于是动作越来越僵硬。
“唉——就算街口乌老大家耍杂耍的猴子都比你比画得好看。”她趁他目光朝这边看来的时候,抓紧时机说了句话,免得他又装不知道。
子瑾脸色微微一窘,兀自练下去。
夏月走去打断他的动作:“以后不许不理我。”
“月儿你……”子瑾微微怔忪,哪一次闹别扭不是他狠不下心不得不投降,才得以过关。这回她居然会主动找他说话打破僵局。
“听了齐先生的话,我决定原谅你。”
齐先生?
子瑾听见这三个字垂下眼帘,颇为怅然道:“我去换衣服。”退后几步继而离开。
姐弟俩之间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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