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因其南麓山脉遍植梅花而闻名,每到隆冬初春时节,满山满谷万株寒梅齐放,皓浩十里香雪海。
不过连初和殊城这次来得时间尚早,梅花大多还未开放,只偶有疏疏落落的花苞挂在枝头,倒是腊梅开得正好,玲珑的黄花缀满枝头,幽香浓郁,沁人心脾。
那日,天气清寒,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微甜的幽香。虽然没有看到漫山遍野繁葩似雪的景象,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连初的兴致,她一路说说笑笑、劲头十足地沿着烟霜薄白的曲折山径往上爬。
殊城在后面摇头笑叹道:“你爬这么快做什么?一会累了又想耍赖让我背?”
“切,这点山路算什么?我现在情场得意充满能量,一会背你都有多余。”
她身后的殊城不禁微微一窘,自己昨天一时失常抒了下情,结果已经被她从昨晚到今早洋洋得意反复不停说了不下数十遍。他无奈道:“连初,你能不能脸皮再厚点?”
“可以。”她顿住,在隔他几步之遥的台阶上停下,转身,眸光星星点点清莹明亮,笑容里有梅的芬芳,她朗声道:“殊城,接住我!”
“什么?”他吓了一大跳。
她已经飞身跳了过来!他连忙接住,竭尽全力才撑住了身体,背后不禁出了一层薄汗,“你疯啦?!想两个人一起滚下去不成?”
她低头,堵住他恼怒的声音,舌尖极尽繾綣地纠缠。
不知是鼻间还是唇间,似有隐隐清芬萦绕。
过了许久,喘息声渐平,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轻声问:“殊城,我有没说过我爱你?”
“没有。”
她又一低头,轻盈地触碰他的唇,“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殊城,新年快乐。”
后来,后来的后来,后来的后来的后来……
他们经历了许许多多幸福完满的时刻,也经历了那样那样痛苦绝望的深渊,可是无论什么也无法抹去此刻在他们心中的记忆。
两人一路登至峰顶,登高望远,空气愈发清洌高爽,遥望脚下,浩瀚梅林蜿蜒起伏,山间淡淡云雾轻笼,宛若仙境。
连初指着远处一处溪泉说:“那是不是就是香溪?”
“是的,再过两个月梅花的花瓣便会落满整条溪水,用这儿的水泡茶煮饭都带着一股梅香。连初,下次我们二月份再来,我带你去吃梅花宴。”
连初笑道:“要不咱们干脆到这里来当护林员得了,自己种梅煮茶省的跑来跑去。”
殊城点头道:“行啊,一言为定,等咱们退休了就来。”
连初噗嗤笑了出来,瞧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的似的。正在说说笑笑间,连初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起一看脸上笑容微微隐去,接起手机道:“妈。”
对面传来祁妍华冰冷的声音:“你在哪里?立刻给我回来!”
“妈,我回来时间不够……”
祁妍华打断她,厉声道:“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妈就马上回来!”
说着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连初看着手机微微垂眸沉吟不语,殊城很少看见她这般肃然的颜色,问:“怎么了?”
连初回过神:“我妈让我回去一趟。”
“什么事?”
她沉默一会缓声道:“应该是知道我辞职考警察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殊城考虑一会说:“那我们回去一趟吧,我帮你请假。”
连初抬头:“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说什么呢!”殊城打断她,捏捏她的鼻子微笑道:“当然是我陪你回去。”
连初看看他的神情知道无法阻止,心中不由微微烦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现在正是节日期间,机票和车票都很紧张,幸好殊城在A市还有不少熟人,忙碌一番之后终于搞定两张回连初老家的卧铺票。
当天下午,两人便踏上了归途。
火车上,两个人都睡在中铺。殊城看着对面床铺上的连初,她半垂着眼眸,若有所思。实际上,从接到电话起,她便一直很少说话,神情也一直微微黯然着。
“连初。”
她抬起眼睛冲他微微一笑:“嗯?”
他伸出长臂,探身抚抚她的头发,“别担心,咱们回去多说说好话,你妈会气消的。”
“殊城,明天到了N市,你先在别处住下等等我好吗?”
“为什么?”
“她肯定会很生气,还有……我还没和她讲你的事。”
“……”
殊城无语了,他们交往也快一年了,她居然还没和家里讲明自己的存在?
殊城确实有点点内伤,不能再由着这个丫头这么没名没分地藏着掖着了!他尽量温柔地笑道:“没关系,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反正总是要见面的。”
连初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生气了,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明天到底该怎么和妈妈说?
连初的父亲早逝,她母亲在一家国企当会计,她们的家就在这个国企的职工家属区里。
这片家属区已经有些年头了,房屋都有些老旧,不过环境干净,种植了很多银杏和香樟。殊城跟着连初来到一栋家属楼的四楼,连初顿了顿,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容貌娟秀但面罩严霜。她看见连初后面的殊城微微一愣,接着目光更加冷冽下来。
连初唤了一声:“妈。”
她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在连初和殊城之间巡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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