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好腹赤②，遇书无不读。初为行脚时③，《左传》担头束④。回复施⑤，嘉肴分段触⑥。卒业向我言⑦，一字足以覆⑧。我问字如何⑨，曰礼是其目⑩。击节颔其慧[1]，佛子真不俗[12]。持是印瞿昙[13]，断不外道逐[14]。尹生无文窍[15]，作坏六经戮[16]。哀哉奴鄙儒[17]，不如吾老秃。蹇茶供大嚼[18]，灵通毛孔馥[19]。
【注释】
①雪林：姓张，阳曲人，明朝灭亡后出家。《傅山全书·杂记》：“雪林近读《左传》了，告余曰：‘礼之一字，足盖《左传》一部。’贫道闻而惊服之。此子进矣！凡妄人略见内典一二则，便放肆有高出三界意，又焉知先王之所谓礼者哉！礼之一字，可以为城郭，可以为甲胄，退守进战，莫非此物。向日贫道有读《左传》偈子云：‘死不在寇需事贼，赵鞅、陈逆皆吾师。’盖断章耳。甲辰七月雨中。”
②腹赤：腹空，空着肚子。形容求知的欲望。
③行脚：僧人游历四方。睦庵《祖庭事苑》：“行脚者，谓远离乡曲，脚行天下，脱情捐累，寻访师友，求法证悟也。”
④束：捆绑，垂挂。
⑤回复：反复，重复。施：施加，加以。（bó）（jí）：咀嚼。
⑥嘉肴：美味的饭食。比喻《左传》。触：佛教语，感受。
⑦卒业：诵读完。
⑧覆：覆盖，概括。
⑨如何：是什么。
⑩目：眼睛。比喻关键。
[1]击节：打拍子。形容十分赞赏。颔（hàn）：点头，赞许。
[12]佛子：佛家弟子。
[13]是：这，雪林的观点。印：与……印证。瞿昙：佛。
[14]断：一定。外道：佛教外的学说。逐：追逐，追求。
[15]尹生：尹焞，宋代理学家。文窍：对文章的悟性。
[16]作坏：破坏。六经：指儒家的经典。戮：惩罚，破坏。傅山《霜红龛集·杂记》：“尹焞说：‘只有六经如《左传》，便把六经做坏了也。’真令人喷饭，尹焞醒得文章是个甚来？”《傅山全书·杂文》：“呜呼！奇书奥牒，尽灰秦焰。即《左氏春秋》，不为宋儒尹焞之所焚，亦幸矣！”
[17]奴鄙：庸俗，浅薄。《傅山全书·杂记》：“奴书生眼里著不得一个人，自谓尊崇圣道，益自见其狭小耳，那能不令我卢胡也！”
[18]蹇（qiān）：拔取，摘采。大嚼：尽力批驳。陆九渊《少时作》：“有时此辈未妥帖，哮吼大嚼无毫全。”
[19]灵通：通畅，畅快。馥（fù）：散发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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