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情不知所起
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笑语先一步下马车，转身要把夏步柯扶下来，手刚伸出去，一个人影闪将过来，笑语瞥了一眼会意地退到一边，满以为是笑语在外头的夏步柯一撩开帘子就扶住了伸过来的手，触到手心时才发现更粗厚一些，心里一惊刚要缩回手，却被那只大手握紧。
夏步柯心跳猛地快了几分，稳住心神，坦然地由他握着，钻出帘子。
等在外面的宋朝然在她从车里出来的那一刹那莫名怔讼一瞬，脸颊微热，恰在此时夏步柯冲他一笑，嘴角的弧度勾得宋朝然难得一股热血冲上脑子，等她身子完全出来之后一把打横抱起她，夏步柯愕然看过去，却寻不到宋朝然的视线。被他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他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夏步柯一时百味杂陈。
从她出生到现在，还从未与哪个男人如此亲近过，如是想着，脸上悄然升起热气，担心宋朝然察觉到，不由得将头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抱着她的男人手一僵，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脚下生风大步走进王府。
早就召来的太医立马迎了上来，在仔细询问确认无甚大碍后，站在一边的宋朝然最先松口气，“太医劳烦您了。”
“无事无事。”太医受不住宋朝然的敬称，连连摆手，又瞧了眼夏步柯的脚踝，“王妃这脚需冷敷和药物同时治疗，得有个三月才能完全恢复。”
“三月？”夏步柯喃喃，三个月，能发生多少事情，这时间万万耽误不得的。
“毕竟您这伤及到了筋骨，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太医敛敛白色的胡须，带了抱歉。夏步柯不是有意为难太医，抱着些许希冀，“若我用药勤快些，能否提前？”
太医不解夏步柯为何如此急切，颇为为难，“提前倒是能提前，恐留有祸根……”
“无妨。”夏步柯打断太医的话，满脸坚决，“您便开最大的剂量吧。”
她必须早日好起来，一刻都不能耽误。太医面露难色望着宋朝然，毕竟他才是这王府的主人，夏步柯也跟着看过去，明亮的眸子清澈如水，清冷下埋着细微的哀求。她如此急切的原因，宋朝然了然于胸，然而顾及到她日后生活，和她视线接触一瞬后又挪开，“太医，用最稳妥的方式来。”
太医点头，开了方子去抓药，不放心别人的笑语亲自跟过去，府里其他下人也极为有眼力见地退下，只留下宋朝然和夏步柯两人。
“夏小姐，”宋朝然站立良久，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主动打破沉默，“你若是有想办的事，直接告诉本王便是。”
“王爷不必如此生疏，”夏步柯听着那三个字莫名讽刺，开口纠正，停了片刻，“我想办的事，还是等脚伤好了再说，小事一桩，不必搅扰王爷。”
明知宋朝然是为她好，让太医取用温和的法子是为她日后着想，但一想到他无异于在众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那股没来由的不悦就十分突出。而她本身并非如此娇惯的人，在短暂且尴尬的沉默之后，夏步柯改口，“妾身知道王爷是为妾身好，但是家仇如何不报？”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并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宋朝然怔然瞧着她，“若是王爷真为妾身好，不如放妾身出去调查如何？”
宋朝然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夏步柯这连着两日出门都是为了相府灭门一事，他也并没有阻止之意，只是脑子里莫名冒出公西淳笑嘻嘻的脸，和夏步柯在他面前动摇的神色，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动摇而在他这里却是不动声色逞强到底？
不。就在不满委屈即将爆发的时候宋朝然忽然冷静下来，夏步柯嫁给他，只是为了躲避柳亦的穷追猛打；而他迎娶她，只是为了让皇兄满意。所以他们一开始便是做戏，这后来的些许情绪，都如此多余。
恐怕在夏步柯眼里，自己像个纠缠的无赖，插手多管她的闲事，再看她的眉眼，满是疲惫，必然是嫌自己多管闲事了。
“好。”沉默良久，反复衡量，宋朝然听见自己干涩的回答。
夏步柯眉头舒展开来，只要他准许了，杨可心再说什么她也就有了反驳的理由，还没有高兴完，又听到他接了一句，“不过需要本王或者本王随侍的陪同。”
今日之事决不能再次发生，夏步柯爽快点头，她正在考虑怎么开口和他要侍卫。
正事聊完后，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王妃去洗漱吧。”宋朝然永远都是如此体贴，“今日是本王疏忽了，对不起。”
他忽然而来的抱歉让原本和平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味，夏步柯本心如止水，现在那水面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王爷不必道歉，原本便是妾身不小心在先。”满以为他多多少少会表现出不耐亦或生气，哪里知道等来他一句道歉。
而夏步柯的回话只让宋朝然以为她在生气自己没能及时救她，心下有些着急，又不知该如何哄她，只得放软了声音，“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夏步柯不由得看向这个男人，未嫁进王府时以为他沉稳洒脱，初相处发现他甚是温柔体贴，现在反而觉得他有些傻气。
还没有谁如此凸显过她的存在，凡事过问她的意见，不管出什么问题都不会责怪她，反而是怪他自己不够好。见她久久盯着自己，宋朝然的云淡风轻被击碎了些许，避免出糗，他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王妃可是有话要说？”
“我与王爷素昧平生，王爷却待妾身不薄，不知为何？”这问题但凡识趣的人毒不会问，清清楚楚未必是好事。宋朝然眼神闪烁，深深地忘了夏步柯一眼，末了又无言侧目，在夏步柯逐渐膨胀的心跳声里听到他润如溪涧流水的回答，“你是本王王妃，若是对你不好，本王又该对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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