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们住在了张家口郊外的一间客栈里,那些乞丐住在距离客栈几百米的一间寺庙里。连续几天被丐帮骚扰,大家吃不好睡不好,就决定先在客栈里休息两天,想办法甩掉丐帮,然后进城见镖局里的骆驼客。
白乞丐和豹子一间房,我和黑乞丐一间房。本来想着和前几天一样,这些烂货会在后半夜骚扰我们,我们决定抓紧前半夜这段时间,赶紧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丐帮这次把时间改为了前半夜。他们在客栈门前烧纸跳神,又哭又唱,吵得我们无法入睡。
黑乞丐把棉被撕开,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棉花,团成球,堵住耳朵睡觉。可是,他一转身,棉球就滚落下来。他没办法,又用被子捂住头睡觉。
我摇摇黑乞丐,黑乞丐把被子从头上掀开,问道:“干什么?”
我说:“跟我出去走一趟。”
黑乞丐说:“不去,我要睡觉,困死了。”
我说:“我们去报仇,整整丐帮的这些流氓。”
黑乞丐呼地从床上爬起来,兴高采烈地问:“怎么整?”
我说:“你跟我走就行了。”
黑乞丐指着隔壁问:“要不要跟他们说说?”
我说:“他们两个都很正气,要是告诉了他们,他们肯定不让我们去。丐帮对我们耍流氓,我们在流氓面前没有丝毫办法,你知道为什么?”
黑乞丐问:“为什么?”
我说:“丐帮不讲道理,而我们总是想和他们讲道理,所以,我们永远斗不过他们。但是,他们耍流氓,而我们要是比他们还流氓,那么求饶的就是他们了。”
黑乞丐摇摇头说:“我听不懂。”
我说:“对君子,就要用君子的方法,让他折服;对小人,就要用小人的方法,他才能屈服。这叫对症下药。”
黑乞丐笑着说:“是呀,是呀。”
我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去。”
出了客栈,向西走三四里,是一座大村庄,村庄中间有一座村公所,村公所里放着村庄的公用财产,其中就包括锣鼓家伙。冀北人逢年过节,有耍社火的习俗,而耍社火,又离不开锣鼓家伙。
村公所的门上挂着一把铁锁,这难不倒我,我三鼓捣两鼓捣,就打开了门锁,然后在里面拿了一副钹,一面锣,又锁好了房门。
村头还有一家饭店,饭店门口飘着酒旗。我从门口走过,闻到了浓郁的酒香,禁不住停下了脚步。我攀上窗户,听里面没有人声,就翻进去,偷了一坛子酒,还摸到了一整只烧鸡。
现在,有耍的,有吃的,有喝的,我们兴高采烈,决定度过一个充实快乐的有意义的夜晚。
我们走到了丐帮住宿的寺庙门前,看到寺庙房门紧闭,里面传来了高低起伏的鼾声,前半夜卖力哭喊的丐帮,此时正在酣睡。
我们坐在庙门边的石鼓上,一边一个。我嘡嘡嘡敲了一通烂锣,然后高声唱道:“里面的烂货甭睡啦,我是你的亲爸爸,老爸给你送酒肉,快点开门我的娃。”
黑乞丐笑眯眯地听我唱完了,也哐哐哐撞响了钹儿,然后跟着唱道:“我们来到张家口,我娃跟在我后头。要问我是哪一个?我是你的老祖宗。”
黑乞丐唱完后,得意地问道:“我唱得怎么样?”
我大声喊道:“你占我的便宜,我是他爸爸,你怎么能说你是他祖宗?”
黑乞丐笑道:“我失言了,好好好,自罚三杯。”黑乞丐端起酒坛子喝了三大口。
我侧耳聆听,听到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乞丐大概起床了,偷偷地趴在窗口看我们。
我和黑乞丐都知道丐帮在看我们,就故意刺激他们,我们先碰杯喝酒,然后一问一答地唱起来,每唱一句,我们就镗敲一下锣,或者哐撞一下钹,唱腔撕心裂肺,敲声震耳欲聋。
我唱道:“有种人名字叫烂货,妈的就是狗皮膏药。见谁就把谁来黏,越揭他却黏得越牢。这两天黏上了他爸爸,把爸爸惹得很烦躁。”然后敲一下锣。
黑乞丐故意问:“世界上还有这种烂货?这种烂货在哪里?”然后撞击一下钹。
我唱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狗日的躲在了庙里边。爸爸我来到了庙门前,乌龟王八不敢见面。”
黑乞丐又故意问:“他们不出来,你有什么办法?”
我继续大声唱道:“爸爸我手中有杆枪,腰间还别着一把刀。待会儿等我喝醉酒,踢开房门往里跑。拎起一个一枪崩掉,再拎一个砍断腿脚。左边的全都挖掉双眼,右边的让他全部报销。”
黑乞丐说:“你这个办法不好用,太麻烦,我刚才看到前面那户人家里有一桶菜油,干脆放一把火,把寺庙烧了,把狗日的全都烧成黑灰。贤弟意下如何?”
我敲一下锣,高声喊道:“仁兄此法甚妙,走,提菜油去。”
我们走了几十米,藏在了一处短墙的拐角处,留心察看寺庙那边的动静。
寺庙的庙门很迟疑地打开了,伸出了两个脑袋,看到外面没有动静,就偷偷摸摸地走出来。走出了几丈后,回头向寺庙里招手,寺庙里的乞丐像一群老鼠一样窜出来,准备开溜。
我突然从断墙后闪出来,高声喊道:“老子有枪,谁他妈的敢跑,老子打断谁的腿。”
乞丐们惊慌失措,又争先恐后地逃回了寺庙,关闭了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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