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霁云回来，二人适时止住了闲聊。
三人在沉默中开始用晚膳。
春归楼毕竟是清修之地，饮食皆是清淡的白粥素菜，半点滋味也没有。
沈离用勺子在自己的粥碗里搅了搅，有气无力道：“一天三顿都吃白粥，配菜都不带换的，他们吃不腻吗？”
白景行附和：“就是，还是天一神宗好。”
霁云辟谷不需饮食，安静地坐在桌边饮茶。
听了这话，他扫了沈离一眼，悠悠回答：“春归楼每日只食一餐，这是我方才拜托后厨另做的，他们只有这些。”
沈离：“……”
白景行：“……”
沈离轻咳一声，混着小菜把剩的小半碗白粥咽了下去，盯着桌上盛粥的汤盅，有些意犹未尽，随口问道：“道长刚才出去这么久，不只是去后厨了吧？”
“不是。”霁云自然接过沈离的碗，给他盛了满满的第四碗粥，“先吃，吃完再说。”
“谢谢道长！”沈离心满意足地弯起眼睛，梨涡在脸颊旁若隐若现。
霁云在他的笑容里一时恍惚。
这副身体刚满十八岁，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配上那双无论何时都干净清澈的眼睛，很容易给人一种此人不谙世事、柔软无害的错觉。
像只给块鱼骨头就能骗走的小野猫。
——若是他没见过此人孤身挥剑，浴血对战整个中原正道的阴戾模样的话。
霁云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沈离已经低下头继续喝粥，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晚膳过后，沈离揉着肚子，慵懒餍足地眯起眼睛：“珍宝阁？”
“珍宝阁是春归楼的法宝存放之地，听闻前不久从天一神宗收缴来的法器也存放于此。”
一道光屏呈现在众人面前，正是一副春归楼地图。霁云手指一扬，珍宝阁的位置呈现在地图里：“阁外设有禁制，有弟子轮班看守。子时三刻是弟子轮班时辰，是潜入的最佳时机。”
这人白天还说不想掺和天一神宗和春归楼的事，结果出去一趟，不仅找到了法器所在，连看守弟子什么时候轮班都打听清楚了。
沈离一时失笑，没等他开口，白景行率先道：“道长你也太厉害了吧！”
霁云没理他。他收了法术，抬眼看向沈离：“你们取走古铜镜后，春归楼必然大乱。取了宝物便回来，不要多生事端。”
沈离道：“放心吧，我与景行已经都计划好了。到时留下点天一神宗的痕迹，把古铜镜丢失牵扯到天一神宗身上，我们自可脱身。”
霁云淡淡应了声，不再多言。
转眼时辰已到，沈离带着白景行出了门。
他们所住的别苑附近明里暗里有不少看守，不能直接步行离开。沈离掐了个法诀，直接带着白景行传送到别苑外一处无人之地。
白景行赞叹道：“哇，你这招我从未见过，这么厉害，你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了？”
沈离笑道：“要有这么厉害，我直接将你传到藏宝之地，取了东西再把你回天一神宗不就好？我这法子有限制，不能超过百米之外，且必须是去过的地方。”
“那也很厉害了。”白景行道，“还有霁云道长也是，比起你们，我真是太没出息了。”
沈离：“勤加修炼，你也不会比旁人差。你可是天一神宗圣子，这般没有自信，日后怎么继承宗门？”
白景行看他一眼，垂头丧气：“阿离你别取笑我了，以我的资质，我从没想过要继承宗门。那宗主谁爱当谁当去吧，反正我不去。”
沈离失笑摇头。
他这话倒也的确不错。
作为魔族的继任者，白景行实在是资质有限，无论是修为道术，还是统领能力皆是如此。
不过这事与沈离没什么关系。
沈离：“走吧，节约时间。”
白景行却拉住他：“对了，阿离，我们一会儿要如何抢回古铜镜？”
沈离偏头看他：“不都说好了吗，你去山门口释放魔族气息将人引开，我把东西取走，你再用我给你的传送符回来。”
“可是……”白景行迟疑片刻，道，“这样动静会不会太大了些？”
沈离：“只要他们不怀疑到我们头上，动静大又如何？”
沈离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白景行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沈离已经走远了，他悻悻闭了嘴，只能跟上去。
夜里的春归楼没什么人，只有几名当值夜巡的弟子。沈离带着白景行一路避开守卫，很快找到了珍宝阁的所在。
沈离道：“按照计划，我找到东西便传信给你，你去引开春归楼弟子的注意。”
沈离说完这话便想离开，白景行伸手拉住他：“别！”
沈离回头，白景行急得手心直冒汗，道：“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形，我们还是再在派中查探一下，别急着行动，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沈离嘴角擒笑，问：“景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白景行眼神飘忽：“没、没有啊……”
沈离还想问些什么，忽然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沈离一把拉过白景行，二人躲入暗处。
远处，十来名春归楼弟子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为首那人须发尽白，身着一身墨色道袍，显然地位不低。
是清虚长老。
人群渐渐走近，不知看见了什么，白景行的气息骤然一乱。
沈离疑惑地扫了他一眼，又探头朝那群人看去，很快明白了白景行情绪变化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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