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鸣外传（二）
两鼻涕虫在我府上蹭吃蹭喝作威作福不说，还霸着若羽玩了好一阵子，才跟着皇帝大人回宫。送走几尊大神后，我一把将若羽拽进书房，开始威逼利诱百般盘问。怎奈这死小子就是不开口，问急了就直直的看着我说：“太子爷，若羽知道您没拿若羽当外人，您对若羽好，若羽心里知道。只是若羽确有苦衷，一旦您知道了若羽的身份，那便是若羽告辞之时。若羽喜欢这里，也舍不得您和两位小皇子，您真要逼若羽走吗？”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能摸摸鼻子，将这事按下不提。
自打有了若羽，谈天说地吵嘴抬杠插科打诨微服出游招摇撞骗，日子过得有趣多了。我正要以为，会一直这么快活下去的时候，门童来报，有客来访。
那是怎样的一个男子？红衣绯然若仙，眉心朱痣如玉，飘然轻盈似腾云御风。他就这么分花拂柳、足踏莲花般地行了进来，我不由得看直了眼。
“臣北归侯冥宵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待到他下拜行礼，我才回过神来。
北归候？北郡？难道是宫里那个人下旨召他入京？他不去见那个人，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他还长得那么祸水。
“免礼！不知北归侯远道而来，有何见教？”我挺了挺已经很直的腰背，端出太子的架势来。他微微一笑正要答话，若羽已惨白着小脸冲他跪下：“师父。”
师父？！我没听错吧？
那祸水眼含嗔责地瞥了若羽一眼，歉然道：“小徒顽劣，叨扰殿下多日，都是臣管教无方，还望殿下恕罪。”
我心中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果然，祸水又接着说：“如今徒儿已寻到，臣自当将他带回北郡好生看管，不叫他再出来惹祸。殿下收留之恩，臣感激不尽！”
什么？他要带若羽走？
难怪若羽说一旦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是他告辞之时了，原来是这样。
这怎么使得？没了若羽，谁陪本太子混世逍遥？那些与我同岁的皇亲贵胄少爷公子们，不是唯唯诺诺迂腐不堪，就是狡诈奸猾满心攀附，谁能比得上若羽？
我绞尽脑汁抓破头皮想尽办法，还拉下脸来进宫求了那个人，最终也没能阻止冥宵。拖了月余，若羽还是走了。
于是，我的日子又恢复了沉闷，鼻涕虫们也跟着蔫蔫耷耷。“京城四少”变成了“京城三少”，大街小巷里开始四处流传着无数个版本的关于若羽失踪的传言。
传言一：若羽本是天神下凡，来世间历劫的，如今尘缘已了便坐化飞仙返回天庭。
传言二：若羽是某国细作，潜入大周朝意图谋朝篡位。结果东窗事发，被就地阵法。
传言三：若羽因太过俊美出尘，被本太子纳为男宠私藏在府里，从此不见天日。
传言四：若羽与京城某大家闺秀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决意隐于江湖，天南海北与子携去。
传言五：……
在各种流言蜚语炒来炒去，无聊又无聊了三个月之后，我收到了若羽的信。接过信的那一刻，心里甚为欢喜，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忘了本太子。
果不其然，某人在信中大吐苦水：课业沉重管教甚严，遁地无路飞天无门。又声俱泪下无望绝望地怀念着在京城为非作歹的日子。于是，我狠狠鄙夷了宵祸水一番，人若羽不就是禁不住年少好玩，偷溜出门耍了一遭，至于这么洪水猛兽般“严加看管”么？
本太子一向仗义，弟兄有难怎能坐视不理？既然若羽出不来，那我就去北郡看他。
于是派人传了个口信给丫头，带了管家和几个贴身侍卫就上路了。原以为会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只多了一些人神出鬼没的跟着。侍卫打探回报说，是那个人派来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心下顿时一暖，原来他还是记挂着我的。
到达北郡郡都明成后，我便直奔冥宵的府邸，没想到扑了个空，门人说宵祸水和若羽去了医馆行医施药。不耐烦在祸水府上干等，我又掉头杀向医馆。刚入了内堂，便看见厢房中出来一个人，手里正拎着几包药。不是若羽是谁？哈哈，可叫我给找着了，上前就是一个熊抱，将若羽搂了个铁紧。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四周怎么忽然这么安静？那叫一个鸦雀无声啊。
我抬起头，看见医馆里人人如见鬼似的目瞪口呆，再看看怀里的若羽，很快，我的脸色也如同见了鬼一般。这个，若羽怎么穿着姑娘家的衣裙？头发也不再高高束起，而是用了珠白的宽丝带绾着，模样甚是清丽可人。我无语，苍天啊，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宵祸水这时走了过来，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眯起眼威胁地问道：“说！你对若羽都做了什么？怎么三个月不见，若羽就变成女子了？”
他好笑地看着我，也由得我揪住他衣襟不放，慢条斯理道：“不知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请恕臣失礼。臣并没有对小徒做过些什么，若羽她原本就是女子，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什么？若羽本来就是姑娘？完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难怪在我府里时，她沐浴更衣从来不许人伺候。
我讪讪的松了手，正寻思着该怎么找个台阶下。若羽一扬手，将药包兜头兜脸砸了过来，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呆子！”我兀自接了个手忙脚乱，她已经羞红了脸，一扭身跑了。
好吧，我承认，太子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而且是这么大一出乌龙事件。
虽然宵祸水再三严令众人对当日之事不得说三道四私下非议，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明成的百姓就都知道了。所以，一连好几日，若羽都气哼哼的，不怎么搭理我。
我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又使出从她那儿学来的当跟屁虫的粘功，总算让她转怒为喜。于是，我又开始享受起有若羽相伴的惬意人生。
与京城不同，明成气候寒冷，雪下起来就没完，厚重得能把房顶压塌。在冰天雪地里狩猎是别有滋味的，我的箭术在这里以一日千里的速度迅速纯熟，野鸡、兔子、狍子、梅花鹿猎了无数。据经验老道的猎手们说，寻常牲畜易得，但要想猎些好东西，就得往林子深处里去。
于是这一日，我仔细准备了一番，带着若羽和随从开往深山老林，并指天誓日地说不猎到好玩意儿决不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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