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满课伤不起。赶回来补上今日的更新。这是现时手打的，没存稿的孩纸伤不起。
天色已大亮，各宫各院开门声次第响起，不知是哪一殿的宫人倒夜香归来，拾起她掉落的红衣，四下张望，再无他人，偷偷地卷起衣衫塞进自个儿大敞的怀中，迅速系上腰带，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陈琬按着原路回到宜春宫房间窗边，正要翻身跃入房内，却在窗口看到外祖母承欢公主拉着脸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她浑身一震，像被人用铜钉钉住双脚一般，定在原地。
“外——外祖母，”她嘴唇干涩，双手只有握成拳才能止住颤抖，“您在我房里——”
承欢公主扬着下颚，垂眸不语，她的手指扣在窗栏上，木质的栏杆在她手中被截断，“吧嗒”一声，掉落在陈琬脚边，承欢公主努努嘴，“捡起来。”
陈琬瑟缩着弯下腰去，冷不丁地，外衫后领被人猛地拎起，有几根头发也连带着遭了罪，疼得陈琬抿紧了双唇，承欢公主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提到与自己平视的高度，“……”她不发一语，另一只空着的手抬手甩上陈琬的面颊，“轻贱！”
陈琬整个人像是待宰的小动物，被承欢公主牢牢地拎在半空，她自嘲地在心中暗笑，终于知道她外祖母当年女将出征的事情非史官杜撰了，这手劲倒比她兄长还大啊……承欢公主的手一松，她如断线的木偶般摔倒在地，双手撑在湿冷的地上，低垂首。
承欢公主站在窗内，冷声道，“你去了何处？”
陈琬眨了眨眼，沉默不语。
承欢公主的右手有节奏地扣着已然残破的窗栏，她似是气极，竟温和了语气，“珞珈，我问你，你昨晚四更初刻，到底是去了何处？你若不说，我自有法子查出。且不说你是我外孙女，你父母将你放在我这处我有义务看管你，就论你不过是个县主的品阶，我也能治你的罪啊。”
陈琬听罢，抬头望着她的脸，同她相对而视，不知怎的，心底那股恐惧已化为其他更加可怕而不可言说的东西，堆堆叠叠地挤满胸腔，似要连同她那颗渐渐冰冷地心也一道同化，她垂眸，哂笑道，“您还记得我是您的外孙女啊。”
承欢公主显然不吃她这套，仍是温声道，“今日是八郎的生辰，我便不同你计较，免得糟了他的福分，”她向屋内喊道，“丽娘，你去扶了她进屋梳洗，时辰一到便叫你母亲来我屋里叫我。”说完，便从窗口离开往屋中央去。
陈琬跌跪在地上，丽娘从廊下走来，双手叉着她的腋下，将她扶起搀进屋去。
待到她在梳妆台前坐定，元氏捧着一套衣衫进门来，站在陈琬身后等着示下。陈琬右颊上肿了一大块，任由丽娘扑了多少芙蓉粉都遮不住那高耸的红肿，陈琬望着铜镜中朦胧的人影，半晌对元氏道，“你过来。”
元氏将衣衫交予丽娘，双手在衣襟上搓了搓，垂着手走上前来，笑道，“这红肿无论拍多少粉都消不下的，您还是别忙乎了。”
陈琬扯扯嘴角，伸手指指自己另一边无暇的面颊，“你在这儿再招呼一个。”
元氏一惊，忙道，“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
陈琬缓缓地转过头，望进她的眼里，“当真不能，还是不敢？”她说这话时，脸虽对着元氏，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过一旁垂首的丽娘。
元氏颤声道，“公主下手是重了些，可您也不该半夜出去呀，这是您应得的惩罚，掩饰了反而……反而……万一……”
“啪！”一声脆响，元氏未完的话生生地更在喉咙里，陈琬冷着脸抬手在自己脸上掌抂一记，留下的掌印同她外祖母留下的相互照应，竟是分毫不差。
“你这又是何苦？”
忽听到承欢公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屋内三人皆转头望去，承欢公主早已大妆完毕，扶着珠子花的手站在门外，冷着脸看着陈琬，“若是这么做对你有好处，我也随你去，换装后到宫门口来。”
陈琬是公侯同郡主的女儿，论起来不是个县主，却也有自己的朝服公服，但她离京时年岁尚小，从未穿过那些繁琐衣物，今日算起来是她第一次按品大妆，也有些新鲜感。她本来鲜少化妆，可自从那次上过宫妆后，却自认那妆容是女人天生的面具，光鲜亮丽又可遮掩去多少不光彩，竟是爱上了那些脂粉。
上妆完毕，丽娘正要替她挽发髻，元氏却在一旁问她，“小娘子脸型偏长，要不挽成那时兴的随云髻？”
陈琬从不知那些，点头便允，哪知丽娘却不会梳这劳什子的随云髻，只得将楠木梳交予她母亲，自个儿退到一旁，她走开时，陈琬好生仔细地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口气。
今日她头次穿朝服，层层叠叠的内衫襦裙披帛裹在身上，随云髻上斜插一只金瓜如意簪，倒真有几分皇亲贵胄的味道，只是那面颊上的红肿却与这一身格格不入。元氏想让她再在脸上傅些铅粉以遮瑕，却被陈琬阻拦道，“这样便好。”
她今日仍是要同父母亲同在一帐，这样便是最好的了。
按例，皇帝大寿当日五鼓后文武百官便到太极殿朝贺，皇帝着大服接受众臣礼贺，群臣献完寿礼后便在两仪殿至两仪门间设宴，到时候所有在京皇族贵胄及四品以上京官皆搭帐设席，皇帝端坐两仪殿内，与众臣同欢。
陈琬在上山前参加过一次皇帝家宴，那时她不过六岁，满地打滚的年纪，跟在兄长后面跑到妃嫔的帐席里同皇子公主们胡闹，都是一般大小的年纪，彼此皆无君臣之念，倒也欢乐快活。可今日这次寿宴，她知道，都是物是人非了。
承欢公主独有一帐，陈琬虽是跟她一道前往，按规矩还是得进入自家帐席，因而必须要经过那么多别家帐席，入多少人的眼，受多少的揣测笑话，她心里有数，她外祖母心里更有数，因而才会甩她一巴掌。
按着她外祖母的手段，她晚上去往何处该是在一早醒来便有人同她通报过了，窗边的那出也不过是演给有人之人看的闹剧，陈琬稍微一动脑便想通，自然也没甚可以反驳，但心中却又那么一块地方被狠狠地刺中撕开，再无合拢可能。
若昨晚鹤龄所说是真，那么，她今日就等着他了。
陈琬左手搭在宫人肩上，缓步走上肩舆，嘴角带笑，目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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