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下界后, 冥的身影出现在青云宗的剑峰之上, 正在潜心修炼的霍渊一察觉到冥的气息, 立即就从自己的居所中冲了出来。
在见到冥时, 霍渊的眼中浮现出思念和惊喜的神情，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声呼唤道：“师尊。”
冥看了霍渊一眼，不甚满意地问：“在我离开之时，你便已经拥有化神期的修为, 为何这么些年过去了, 你却仍然停留在这个境界？”
冥的声音平平淡淡的, 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感情。
虽然他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也没有在言语中对霍渊有太多的苛责, 可霍渊却能察觉出冥对自己的不满——对自己修炼速度的不满。
霍渊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眼中浮现出不安和愧疚的情绪，自责地说：“我在突破分神期时遇到了瓶颈, 至今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以你的天赋, 在渡劫期之前本不应该遇到任何瓶颈。”冥的目光如刀锋般犀利冷然，令霍渊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你无法突破分神期, 是因为心魔。”
霍渊心里一惊，被冥如此直接地戳破自己的心思令他感到无所适从。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错觉, 觉得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魔是什么, 也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惶恐和忐忑的情绪从心底冒头, 他竭力在表面上保持的镇定之色此时几乎维持不住。
“是、是心魔。”霍渊低下头，掩饰般地道：“弟子有些事情没能想明白。”
“修行之人，最为忌讳的便是看不透和放不下。”
冥觉得霍渊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徒弟，天赋潜力在这个位面都属于最为顶尖的水准，如果一味沉迷于情爱之中被心魔所困，那委实有点太过可惜了，于是难得好心地出言提醒。
霍渊浑身颤了颤，下意识地垂下头，咬着牙道：“是。”
“人生在世，或多或少都会有遗憾和悔恨，没有谁能十全十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你无力改变，注定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再怎么拼命争夺也不会属于你。这些东西便如同过眼云烟，既然没办法去改变去拥有，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们淡忘。”冥语重心长地说。
“可是，师尊，”霍渊抬起头，鼓起勇气，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问：“有些事情，如果忘不掉怎么办？”
“忘不掉的话，就要学会放下。”冥耐心地说。“有了遗憾便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过错。遇到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学会放手，只要不断前行，未来你总能遇到属于你的那一份。”
霍渊咬了咬唇，神色近乎绝望：“那如果放不下呢？”
“如果看不透这些遗憾，放不下这些悔恨，你的心境将会止步不前，修行一途上便也不会再有多少前进的余地。”冥看了霍渊一眼，语气平淡地道：“若是你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你也就不再配做我的弟子了。”
霍渊心神巨震，重新低下头，像是只受到欺负的小奶狗般，弱弱地道：“弟子明白了，弟子……想要冷静一会儿。”
“去吧。”冥随口道。
霍渊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都在想冥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越想越是觉得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提点自己。
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
霍渊不知道。
或许是在自己误以为师尊要赶他走时，他看师尊的目光太过直白；或许是在平日的相处中他，在某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被心魔所困，师尊看透了自己的魔障源于何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师尊起了那样的心思？
或许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师尊将他从乞丐窝里带走的时候，或许是师尊第一次教自己剑法，为自己演练招数的时候，又或许是自己遇到危险，师尊挺身相救的时候……
师尊一直对他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爱慕师尊，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但是师尊对他好，那是因为师尊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弟子和传人，除此之外便不对他抱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而他爱慕师尊，这本身便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更何况师尊修的是无情道，本就绝情断爱，不可能会对他有所回应，若是自己的心思被师尊知晓，必定会引得他厌恶……
一想到冥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霍渊便觉得自己心痛难耐，可是要他放下心中的这份爱慕，他又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得到。
他想要待在师尊身边，想要师尊对自己笑，想要师尊眼里只有自己，想要师尊也能回应他的感情，甚至还想要他们两人结为道侣，共度一生……
霍渊觉得自己简直疯魔了，可是没办法，疯魔的种子早已根植在了他的心底，现在这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想要将这份疯魔除掉，那势必要将这颗长在他心头上的树连根拔除，可是这棵树的根须早已遍布他的整颗心脏，要将这棵树摧毁，势必也要将他的心撕裂成万千碎片才有可能。
霍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透过皮肤发出的震动。
“噗通、噗通、噗通……”
每一下的跳动都是那样地有力，就像是要冲破胸膛的束缚飞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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