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别的，他现在只是单纯不想看见齐暖这个人。
他一想起从前她做的那些事情，就从心里厌恶，齐暖一个人，把他们整个齐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你别想跟齐家脱开关系，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永远都是齐家的人。你现在真的是变了很多，不过——”
他讥讽的笑了一下，俯身靠在齐暖耳边，“你这样的人，也难怪江黎牧他看不上你。”
齐暖顿时脸色煞白。
齐暖怔愣的看着他，眼泪先一步从眼眶中落了出来，“你说的对，江黎牧本来就看不上我。”
齐俊冷笑：“你知道就好。”
齐暖的脸白的就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连唇色都是铁青的。
“砰”的一声，在空荡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两人一同转头，看见声音传来的源头。才发现，宋梅把桌上的水杯，推了下来。
“妈，你怎么了？”
宋梅的眼珠僵硬的转动，口中喃喃：“回家，我们回家。”
齐俊看着她的样子，脸上难得涌起几分慌乱的神色。
“你病没好，不能这么早就回去。”
“我不想，不想让暖暖再这么受委屈……”
“她瘦了，她在那里过的很不好。”
宋梅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才说了几句话，就一直喘气。
“妈，我过的很好，你别担心。”
齐暖为她掖了腋被角，只是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宋梅。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蜿蜒滴下，她看着齐暖，神色莫名悲伤。
齐暖忍不住怔了一下，抬起头就发现齐俊正直直的在看着她。目光冰冷而讽刺。
齐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胳膊就被男人抓住，用力将她拉出了病房。
“齐暖！”齐俊将人摔在墙壁上，咬牙道：“你但凡还有一丝良心，就赶紧拿着钱过来。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齐暖仰起头笑了一下，眼睛有些红，“能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他缓缓的松开了手，眉头越皱越紧。
很显然，他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
齐暖收回视线，神态带着几分厌倦：“作为她的亲女儿，这点知情权我应该还是能有的吧。”
齐俊的眸色冷了下来，转过身，侧对着她点了根烟。
齐暖抿了抿唇，转身往后走：“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自己去问医生。”
“别去了。”齐俊声音有些低：“医生说过了，尿毒症晚期，得换肾。”
齐暖停下脚步，怔在了原地。脑子里嗡嗡一片，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机械的转身，声线有些抖：“你说什么？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齐俊点了点烟灰，“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前几天她突然晕倒，医生才告诉我的。”
他忍不住“呵”了一声，“她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就连对着自己，她也从来只说是因为年纪大了，抵抗力弱才身体不好。而他居然也傻乎乎的相信了。
“尿毒症……得换肾。”齐暖嘴唇颤抖。
齐俊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别说换肾的钱就不是个小数目，现在医院里根本没有合适的肾源。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没有合适的肾源，一般就意味着等死。
齐暖自认为宋梅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厄运总是要降临在好人身上？
“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你先在医院，这边就麻烦你先照看着。”
齐暖掐紧手指，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缺，却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我有空就会过来，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齐暖身体晃了一下，齐俊看着她，讥讽道：“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别妈没照顾好，自己就先倒下了。”
“我自己心里有数，你照顾好妈就行。”她战战兢兢，几乎说不出话来。
齐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齐俊你知道吗，我真的一直都很羡慕人家有个好哥哥。”
齐暖没等他回答，继续道：“可是我的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齐俊身体一僵，烟灰烫到了手指。他抬起手，狠狠的吸了一口。
耳边传来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
齐暖心乱如麻的走出医院，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一瞬间的失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打到车的，齐俊说的话一遍一遍的回荡在她的耳边。
尿毒症，尿毒症。
如果没有合适的肾源该怎么办，难道就让她在医院生生等死吗？
齐暖的心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得了那么严重的病，但却一直把她蒙在鼓里这么久？
她知道的时候，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
“小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帮你报警吗。”
司机回过头问道。
齐暖猛的收回思绪，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满脸的泪。
她勉强的笑了一下：“谢谢，不用了。”
“害。”司机拍了把方向盘，安慰道：“人在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啊。只要还活着，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齐暖咬着嘴唇，轻笑道：“对。”
她但其实很想问一句，如果连命也没了怎么办呢？
但是她没有，她不愿意戳破这些平凡人美好的幻想。
她只是弯下腰，按着自己心脏的那个地方，轻轻抽了口气。
等到了别墅，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天雾蒙蒙的，下起了下雨。
她提着包，面无表情的往里走，快要上楼梯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干什么去了。”
齐暖回过头，看着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语气有些不耐。
“去看了看我妈，江先生难道连这个都要限制吗？”
江黎牧蓦的笑起来，“去见你妈，你哭什么？”
齐暖咬住嘴唇，狠狠的看着他冰冷的眸子不语，转身就要上楼，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男人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有些痒，随着他的靠近而传来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齐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江黎牧，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她有些厌倦了，实在是，从心里开始厌倦起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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