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张小满在，张卫军说了回话就回去了。
张小满喂好了猪，再忍着难闻的气味把猪圈收拾了一遍。
这个年代种地全靠粪，她只需要把猪粪扫到边上堆着，到时候会有人来把这些猪粪挑到地里去当肥料的。
这一番忙下来，张小满累出一身汗，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找了块上风口的石头坐下，左手作扇状，在鼻子边上不断地扇，哪怕她刚刚打扫过了，可这地方仍是臭气熏天。
不过想起还在地里干活的张金贵几个，她又觉得这点臭味又变得不是不能忍受的额。
扇着扇着，张小满手上的动作渐渐地慢了下来，思绪渐渐地飘远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怀疑她跟张翠英的关系，真的是姐妹吗？
细细回想起记忆跟这些日子张翠英对她的态度，已经远远超过她对姐妹的定义，就是亲姐妹，也很少能做到像张翠英这样的。
一开始她也没多想，还以为张翠英没有亲生儿女，自己又是对方一手带大的，她还当张翠英把自己当女儿养。
但想起前天在她喊许银花妈时，张翠英那暗淡的神情，让她怀疑起真的是那样吗？或者说，她其实是张翠英的女儿。
如果说她是张翠英的女儿，那张翠英对她的好，就不是不能理解了。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翠英现在也才三十五岁，她十八岁生下自己也不是不行。别说张翠英纳格年代，就是现在，十八结婚的，次年生孩子的多的去了。
这也能解释她不是张金贵跟许银花亲生的，却长得跟张家人有几分相似的事。
再说刚醒来那晚听到张金贵说她的性子像随妈，现在想想，张翠英不就是这性子，说起来她的脾气跟张翠英是有点像。
而且这也说得通，在这个连自己啊孩子都养不起的年代，张金贵跟许翠英为什么会收养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
不是他们好心，而是这具身子本来就跟他们老张家有关，是他们的亲外孙。
这念头起，是再也没有止住过了。
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她偷偷地观察过张翠英，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了一跳，张翠英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三秒，而且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这个她说不准是不是因为她心里作用，反正张翠英对她的关注，已经超过了一个姐姐对妹妹的范围。
张翠英走后，她曾像试探张金贵跟许银花，不过好几次话都嘴边又咽了回去，是真的，那又如何？
难道她还指望跟张翠英相认不成？既然变成现在的局面，就说明当初张翠英是有苦衷的，要不然以她现在对自己的好，不会不认自己的？那她又何必就揭开对方心底的那道疤？
张小满隐隐觉得这事应该跟那一点消息都没有的生父有关！要不是时间不对，她都要怀疑起在后世老掉牙的梗，知青下乡，然而跟村里的姑娘结婚，后来回城抛妻弃子，最后村里姑娘含恨她嫁或者郁郁而终，孩子则在野种杂种的骂声中长大，恨世嫉俗。
可惜现在不是七八十年代，而是六十年代，而且张翠英也不是那种性格，她敢说，要是真有人敢对张翠英始乱终弃，张翠英铁定能拿着菜刀把人给剁了，所以这年头一出现，就让她给掐断了。
许银花曾经说过的那句长的越来越像她爹的话，张小满曾经照着镜子遮起自己下半张脸，只盯着自己的眉眼看，结果还是没看出什么。
她觉得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张翠英不得不放弃亲自养大她，把她送给她的亲生父母养，让她自己的身份从生母变成了大姐，她想，张翠英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才会在她喊许银花妈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张翠英是这具身子生母的事是八九不离十。
张小满全身心想着身世问题，压根就没留意到远处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人，后面好几个小孩追着跑。
直到一小儿欢快地叫囔着：“砸死她，砸死她…”
张小满一惊，她霍得抬起头看过去，见到两个孩子边跑边朝着前面的女人扔石头，还有几个落在后面正弯腰撅着屁股翻着地上，只匆匆地一眼，张小满脸色咻的一下变了，想都不想地跳下石头冲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她一边疾步快跑一边大声喝道。
或许是没想到张小满会突然冒出来，那几个孩子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咚咚”地手里的石头通通扔向那女人，然后其中一个大叫一声“快跑”，话落，共六个孩子一哄而散，撒着腿朝四周跑去。
落在最后的一个孩子跑着跑着，突然转过头冲着张小满扮了个鬼脸，张小满眼一瞪，怒吼一声，“张二宝—”这个小孩正是许翠萍的宝贝儿子。
认出了张二宝，张小满心中是住不住地火大，脚下的速度不由地一快，她是恨不得抓住张二宝，好好教训一顿，只是经过那女人的时候，她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你，你没事吧？你…”她小心翼翼地说，话里满是担心与歉意，毕竟扔石头的有一个就是她“侄子”，然而看清女人的样子，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女人，头发花白，颧骨凸起，佝偻着背，这不是让她心惊的，毕竟这样的人，张家村没有百个也有十来个，让她惊心的是对方脸上的麻木，那双看向她的眼里透着死寂，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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