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魏东凯疲惫不堪的推开家门,坐在客厅的老旧沙发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两天他实在是太忙了,忙的忘记了时间,忙的顾不上吃饭,忙的分不清昼夜。
昨天夜里3点半,他又提审了一次嫌疑犯,可连审了三个多小时,愣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正如老刁之前说的那样,这帮混蛋已经觉察到警察没有掌握有力的证据,因此更加的守口如瓶,连前几次问出来的口供都拒不承认。今早刚刚吃了点儿饭正想补个觉,崔平川副局长的催命电话又响了起来,不用说自然是一通臭骂,之前的贩毒网络还没摸查清楚,最近市面上又开始流行起一种新型的毒品,毒性强、上瘾快、副作用特别大,吸食后容易产生极强的攻击性。他从崔平川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将近正午,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便带着人前往戒毒所了解最新情况。哪知戒毒所的老专家只干巴巴的抛下一句话,“化学成分极其复杂,应该是新型的混合毒品。”至此,再也问不出更多的信息。下午安排几个同事去一些可疑场所盯梢,结果一无所获。
此刻的魏东凯如战败的公鸡,沮丧、不服,还窝了一肚子火,几个回合下来连对手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魏东凯抽着烟呆呆的盯着墙角,此刻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蛮牛入泥,有力使不出。看着一旁认真写作业的儿子,他心里又升腾起一股强烈的负罪感,结婚十年来,他对这个家的付出太少太少了。
厨房门“嘭”的一声打开,媳妇儿的嗓音夹杂着油烟味传了过来。
“亮亮,吃饭了!”
“妈,爸爸回来了!”亮亮放下笔,向厨房跑去。
“快!洗手吃饭了!”媳妇儿对儿子的提醒充耳不闻,显然还在生昨天晚上的气。
魏东凯腆着个老脸也钻进厨房,故意用鼻子嗅了嗅,夸奖道,“哇!今天的饭菜好香啊!”
媳妇儿依旧沉个脸,小餐桌上只摆了两双碗筷,显然对他很不欢迎。
“淑芬,还生气呢?”魏东凯试探性的问道。
“...”淑芬只是一个劲儿的给儿子夹菜,连看都不看魏东凯一眼。
“爸爸,我这次考试又是班级第一!”亮亮答道。
“好样的!儿子!”魏东凯摸了摸亮亮的脑袋以示鼓励,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鼓励方式之一。
“爸爸,我想去看马戏…”亮亮似乎说这话费了很大的勇气,“我邻桌的小胖这次考试不是倒数后十名,他老爹就说带他去新加坡玩儿。”
魏东凯张张嘴,突然感觉喉间有些苦涩,原本饥肠辘辘的他瞬间没了胃口。
“爸,我就是随便说说。”亮亮黯然的端起米饭,埋头猛吃起来。
这顿可口的饭菜吃的味同嚼蜡,饭后魏东凯抢着洗碗,可淑芬却支走了亮亮,关上了厨房门。
正在刷碗的魏东凯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东凯,咱俩好好聊聊吧。”出人意料,这次淑芬并没有大嗓门的嚎叫。
“聊什么?”魏东凯也跟毒贩一样开始装糊涂。
“聊聊这个家啊?聊聊你还想不想跟我们娘俩儿过了!”淑芬说着,豆大的泪珠开始滚滚落下。
“淑芬…我…工作特殊嘛…”魏东凯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这个理由他已经用过无数遍,连自己都觉得该换个新的借口了。
“你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刚才亮亮的话你也听到了,说吧,这次准备怎么办?”淑芬双手环在胸前,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我…”魏东凯刚说一个字儿便被淑芬打断了。
“别人家的孩子过生日好歹有个蛋糕,或者父母领着去游乐场玩一玩,你可倒好从来都是煮两个鸡蛋!咱们家亮亮几乎次次考班上第一名,你每次都是口头表扬,看见罪犯比看见儿子都激动!”淑芬越说越气,嗓门也不由得提高了许多,“魏东凯,整个灰岩市就你忙?连给孩子买个礼物或者陪孩子逛游乐场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是警察!”魏东凯有些生气了。
“我知道你是警察!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警察!隔壁老赵人家也是警察,周末领着家人出去玩的时候,冲着街边那些乱停乱放的车随手拍两张,不多会儿就有司机屁颠屁颠的过来求情,又是递烟又是赔笑,还有人直接将门票塞到他手里…”
“那能一样吗!我是刑警,他是交警!再说了,你觉得他这样做对吗?”魏东凯心里的火苗开始往外冒,若不是心头的愧疚感压着他早就暴走了。
“我不管他对不对!反正人家出去玩从来不愁门票!偶尔夜间抓个酒驾,挣的外快顶你半个月工资了!”
“以后这种事儿你少给我说!我就算是交警也不会这么干的!丢不起这个人!”魏东凯忿忿的顶了句。
“哼!你倒是清高了,可家里呢?你看看咱们这小破屋是人住的地方吗?”
魏东凯无言以对了,这还是80年代单位集资盖的红砖房,简单的两室一厅已经不能用紧凑来形容,夫妻俩的主卧兼顾着储藏室的功能,亮亮的卧室兼顾着书房,厨房和餐厅合二为一,小案板切菜切肉,大案板往高凳上一放就是个简易的餐桌,卫生间小的只够一个人站下。客厅在放下沙发和茶几后几乎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吗?”淑芬啜涕道,“每次我骑着电车去送亮亮,他都让我提前一个路口把他放下,起初我还以为他担心我上班迟到,事后才了解到是因为亮亮害怕同学们看到后嘲笑他,他邻桌的那个小胖,老爹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早就开上了奔驰,听说刚刚买了个房车,为以后旅游做准备。你呢?你现在还开着单位分配的那辆普桑!”
“你别说了!我头疼!”
“哼!每次一说这事儿你就头疼!更头疼的事儿我还没给你说呢!”淑芬明显不肯罢休。
“什么事儿?”
“亮亮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他班主任也说了,想让他上个奥数培训班,将来得奖了能直接报送清华北大!”
“可以啊!这是好事儿啊!”
“好事是好事,可学校有规定不得开设奥数方面的培训,若想学得去外面的补习班!”
“那就去呗!学习是大事,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
“我打听了,最便宜的补习班一学期两万块!”淑芬最后抛下的这句话把魏东凯刚刚起飞的心瞬间打入谷底。
当了这么多年刑警的魏东凯第一次感到了迷茫与无助,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开始在他脑海中回响,“人究竟为什么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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