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谁敢在平海号上闹事，不想活了？”
冷厉的声音传来，人群立刻让开一条路。
熟悉的声音，是军械总教头司明，表情不像声音那么冰冷，嘴角甚至能看出上扬的弧度。
眼神和王诚短暂的交汇，随后便看到鲜血淋漓的场景。
苏服白完好无损，连衣服都没破。受伤的是谁？等认出满脸血的是谁，司明眼神顿时冰冷。
“怎么回事？”
相同的话，甚至没有之前的冷意，很平静，却是含着杀气。
苏服白正要挺身而出，一双筷子搭在他肩头上，就是刚才把奸滑男子整张脸按进木桶里的那双。
抬头迎上船行儿的笑容。
她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柔和的五官没有侵略性，有邻家小妹一般的亲和感。
此时此事苏服白一点儿也不觉得亲和，如果自己站起来，会不会也被塞进木桶里，桌上还有两个木桶。
“一点小矛盾，已经解决了。”船行儿淡淡的道。
“平海号上的事轮不到你来解决，”司明面无表情，指向王诚，“你，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王诚五官粗犷，看上去是个很豪爽的人，所以在战船上交了不少朋友。
他有些犹豫，更想躲在后面看别人出头。司明冷厉的目光转过来，王诚唯有硬着头皮上前。
“……方明朗已经道歉，他们却不依不饶……”
王诚义愤填膺，说话的间歇，狠狠在舌头上咬了一口，顿时泪如泉涌。
“寻衅滋事，将人殴打成重伤，要受鞭刑，至少两百人的‘长街’。”
“看你身娇皮嫩的，未必能经受的住。说，是不是受人蛊惑？如果背后有人蛊惑、指使，老实交代，你可以免去鞭刑。”
司明的目光有所指的落向苏服白。
“总教头只听他的一面之词？”船行儿平静的说道。
司明觉得自己是中了上古时期的咒术，最近一直不顺，射手中竟然有人敢顶撞他，而且一连出现两个。
他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不管你如何狡辩，将人打成重伤是事实，如果没有人挑唆、蛊惑，你必须要受鞭刑。”
如水的眼睛和司明对视，仿佛能看透人心，令司明不由自主回避，随后心中更加愤怒。
船行儿轻声道：“他嘴里不干净，说了羞辱我的话，眼睛也不太安分。”
“你是男人，你不懂，船长也是女人，不如我们当面向船长说清楚，由船长定夺。”
奸滑男子想要反驳，但是张不开嘴，强行咽下去的饭菜快要喷出来，想摇头，稍微动一动就疼的死去活来，唯有眼睁睁看着船行儿造谣。
司明沉默。
平海号的船长印夙是女人，她最恨欺辱女性的行为，即便是嘴上调戏，被她知道也是要受罚的。
而且他现在做的事不能让船长知道。
“听说有人受伤了？都让开，给担架挪个位置。”
药房主管瘦高个，留着一缕山羊胡，平常总是眯缝着眼睛，微带笑容，像极了一位精明的师爷。
他身后跟着两人，合力抬担架，就是两根粗木棍中间捆上吊床。
看到脸上血肉模糊的奸滑男子，眯缝的眼睛顿时张开，闪闪发光。
“伤的不轻，快让他上担架。”
奸滑男子连连摆手，想示意自己能走，可站都站不稳，刚往前迈了一步便捂着肚子倒下。
两人一个抓手腕一个抓脚腕，丢到担架上，抬起来便走。
曲正蓝跟在后面，捻着山羊胡，脚步轻快。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司明不知何时也走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戛然而止。
“啧啧，十两银子就这么没了。”孔行安一面心有余悸一面幸灾乐祸。
五大三粗的赵奇惊讶道：“挨打了还要罚钱？”
“罚什么钱，是担架要钱。战船上处处都是门道，就说这担架，你以为他们是好心抬你去医馆？一次十两银子。”
想起当初惨痛的经历，孔行安恨恨的跺脚。
“十两银子只是个开头，最终花多少钱，是根据你在战船上挣了多少而定。收钱的花样多得很，身上有血要给清洗担架的钱，长的壮要给担架折损的钱……”
他告诫道：“最好别生病，别受伤，如果运气不好，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爬也要自己爬去医馆，别用担架。”
“如果受了伤将要昏迷，一定要先喊‘不要担架’。”
“十两银子，两船鱼而已。小伤小病肯定是自己去医馆，如果真到了只能爬的地步，我宁可多花十两银子。”
苏服白摇头，钱就是用来花的，不能花的钱还叫什么钱。
孔行安正想说“你说的真轻巧”，想起表弟苏成给他讲述的传奇故事，苏服白可是每天都能带回一船大鱼，五两多银子。
十两，也就人家两天的收入。
孔行安讪笑，选择了闭嘴。
赵奇坐下，发苦的脸色显示在为未来担忧。
听到苏服白的话，反驳道：“一船鱼也就三两银子，近海的鱼越来越少，出一趟海能有半船鱼就算收获丰厚，扣除一家人的花销，摊平修补渔船的费用，剩不了多少。”
宋如山低声嘟囔：“一船大鱼才有五两银子，天天都有一船大鱼，你想得美。”
苏服白回以笑容，不曾解释。他不是想得美，是小日子过的美。
满地狼藉，剩菜剩饭混着大片的血迹，让下层武装甲板本就难闻的气味更加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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