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是被金吾卫带回家的, 姜少飏回府没见着人便猜到她去了哪, 直等到用晚饭的点都未归才差人去。
姜淮裹着狐裘披风, 鼻头仍是被冻得红通通的, 苏妈妈端上一碗花生黄豆炖的猪蹄汤, 食材经过大火煲开小火慢炖丰富入味, 汤鲜肉嫩, 浓郁热乎,一下就从胃暖和遍了身子,驱散了外头积下的寒意。
“苏妈妈煲的猪脚汤真好吃。”姜淮灌下一碗热汤, 便伸手抓了一蹄子啃。
“五娘还是让奴婢给您拾缀出肉来……”玉竹瞧着她扒拉忙是哭笑不得地制止。
姜淮躲过,“这么啃才好吃,而且这儿又没外人, 用不着那么麻烦。唔, 我保证外头绝对不这么干。”
“苏妈妈您瞧五娘……”玉竹颇是没辙子向苏妈妈求助。
“就随了五娘罢,说得也没错。”苏妈妈笑眯眯道, 这屋子里除却她和玉竹, 还有两个惯常侍候的丫鬟。此时俱是展开笑颜, 既是喜欢小主子的随性活泼, 又因被主子肯定而欣喜的。
姜淮啃了一个不过瘾, 又舀了一个, 蹄髈后面的肉丰满软腻,配上米饭,而后一段的骨头大, 脱骨掉肉, 再吮一口鲜美汤汁,直叫人满足地眯起了眼。
“五娘既是喜欢,便常做了吃,可有好处。”苏妈妈看她吃得欢实,一面扫过了姜淮还只是微小弧度的地儿。
姜淮手里提溜着骨头,顺着往下看,“啥好处……”
玉竹却是掩着嘴扑哧笑了,“五娘不是一直羡慕摇光郡主那儿的,这汤水滋补,就是补那儿的。”
姜淮怔愣,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耳朵尖儿一点一点红了起来,手里却又摸攥来一蹄子。
嗯,像阿仪那样补大点手感好,软绵绵的……
“五娘,五娘快救救命,四娘、四娘闹着要寻短见,您可得救命呐!”一名丫鬟跌跌撞撞地跑来,额头还鼓着一个磕起的大包,显了狼狈相。
姜淮惊得手里的蹄子都飞了出去掉在了盘子上,发出的重响,“四娘寻短见?”连尾音都惊得有些变了调,那人不好好待在屋子里反省竟还能折腾?
“原本是关在屋子里反省些日子的,不过二夫人觉着女儿家大了,心向外,就跟大夫人合计着给四娘寻个好人家……”苏妈妈拧了眉头,估摸就这事闹的。
四娘跟顾家那伪君子私下往来,险些害了五娘都不吭声,最后要不是五娘觉察不对揪出来恐还打算瞒着,眼睁睁看五娘上公堂,心思可毒着,跟那赵家的是一路子,这不赵玉珺前些时候就给定亲定出了江南,二夫人恐就是从这得了灵感,免得那心比天高的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索性早早发嫁了。
姜淮看着那丫鬟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想着事情轻重缓急,便拢了披风打算走一趟。
“那事儿奴婢倒是在老夫人那儿听了一耳朵,四娘过了年就及笄了,原先透露过意向的,后头不知怎么就听说了与顾家那位的往来都打了退堂鼓,同那赵家姑娘一样,要在京城里寻一门好亲不容易。”玉竹陪在姜淮身边小声道,“原本两位夫人是商量着,没想让老夫人直接给拍板定下了。”
姜淮清楚了事情脉络,再一想姜娆那性子保不准还真能做出不要命的事,于是脚下加快,还没到姜娆的屋子就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响儿,以及丫鬟仆从劝阻的声音。
她赶到的时候正好声势收小,姜娆悲愤的哭声传了出来,从小声压抑的啜泣到最后的放开声儿不到短短一瞬,余下妇人同样染着哭腔唤着我的儿。
“姨娘,我不要去劳什子冀州,你帮我同父亲说说,不,去求求二夫人,求求她别那么狠心。”
“……这哪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这厢既是林姨娘在,母女俩倒更能说得上话,姜淮便停在门口不远没继续往里去,正打算回去时却又听见里面提了自个的名字。
“都是姜淮那个害人精,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大家却偏要因为她来指责我,就因为她是平阳王正视的宝贝女儿就可以这般横行霸道了。姨娘,这不公平……”姜娆抽泣着,声音愤懑,一声一声道是不公平。
站在外头引路来的婢女如何都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突然这么说,还是当着唯一能救她的正主面儿,当即要出声却被得了姜淮示意的玉竹一把捂住了嘴,脸上露出不快,也是想听听这位四娘还能说出什么歪理来。
“四娘要怨就怨我,莫要拿自个的身子出气,是姨娘没用,快别咬自个了……要咬咬我也成。”
“我咬你作甚,姨娘,姨娘你现在就去二夫人那,不,老夫人那。”姜娆满含企盼,犹是寄予希望。
“这事就是老夫人定下的,老夫人定的主意除了五娘就没旁的人能改了。”
姜娆凄凄切切的哭声伴杂笑音,“五娘,五娘她是恨不得我死,我先前那么与她作对,她如何还会帮我,恐怕巴不得我越惨越好。”
“……”姜淮寻思着姜娆那点子心眼儿,板着小脸看向来求助的丫鬟,莫不是姜娆是忘了这茬。
须臾,姜娆的声音染上绝望与怨怼又幽幽响起,“她不是想嫁给沈家那天煞孤星么,我就祝她心想事成,沈崇那未婚妻是如何被害死的,她姜淮就是下一个。拖垮沈家算什么,把这平阳王府都拖垮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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