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轿厢里这会儿人挺多的，大多是病人家属，个个脸上不是愁云惨淡就是神情淡漠。
时翎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还半个多小时就下班了，她犹豫着是回公司继续加班啃面包还是干脆就着这会儿的好心情去吃顿好的，也算是庆祝。
直到出了电梯，眼前何智成一脸吃蹩的难受表情还在晃悠，时翎心情大好，就像刚大学毕业出来实习那会儿自己单独完成了一个项目似的，特有成就感。
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就当是庆祝自己又独立做了个大项目，吃顿好的弥补一下这几天日渐消瘦的身体。
“时小姐？”前脚刚踏出医院大门，耳后便传来一记清冽的男声，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但语气却隐隐透着些惊讶。
时翎扭转头，立马对上了一双黢黑却带着笑意的眼眸，那人着一身白大褂，鼻梁上架了副金属细框眼镜，手里还拿了张X光片，片上白色的手骨细长且狰狞。
“程医生？”时翎反应过来，有些吃惊，“你......你在这儿上班？”
程嘉豫点了点头，“你先等我一下。”说罢转头跟旁边的人低声交待着什么，神情专注。
时翎这才注意到他身旁还跟了个年轻女人，那女人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瞅过来一眼，程嘉豫将手里的片子交到她手里，又交待了几句，这才抬步往时翎这边走来。
“你身体不舒服？”程嘉豫问。
“啊？没......”时翎摆手，“来探病。”
程嘉豫挑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大堂中间的时钟，“特意翘班来探病？”
时翎不喜欢被人刨根问底，特别是对程嘉豫这种太过自来熟的人，不过刚才的心心情还持续着，她并不打算对这人冷脸，只淡淡道，“怎么，不行吗？”
“Certainly。”程嘉豫耸耸肩，“我还有半小时就可以走了，不介意再耽搁半小时吧？”
时翎蹙了蹙眉，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耽搁半小时？”
“因为我打算接受你的邀请，”程嘉豫边说边指了指大堂旁边的休息区，“与你共进晚餐。”
“哈？”
“你是来探望何先生的吧？”程嘉豫说，“不管怎么说，我也算帮了你不少忙吧，不打算请我吃顿饭感谢一下？”
时翎颇有些郁闷，“我头一回碰到不请自来的。”
“我也是，”程嘉豫摊手，“头一回碰到你这么不上道的女人，只好脸皮厚点儿自己要了，”说罢他指了指休息区那边的坐椅，“闭目养神半小时，对长期的疲劳工作有好处。”说罢也不等时翎反应，径直转身进了电梯。
时翎：“......”
她真的是头一回碰到这么......脸皮厚到发指的男人，虽说程嘉豫好像的确是帮了她不少忙，可这种问客叫菜的事，谁碰到都会影响心情吧。
门外还等着几个病人，程嘉豫大致扫了一眼，看着都不严重，而且这个时间点来看的，基本也是初诊一下，事情都在明天。
最后一个病人是脚踝疼，外表看不出半点儿问题，但那病人就是说疼。
“这儿疼吗？”程嘉豫在她踝骨上摁了摁，那病人摇头，程嘉豫又换了个位置，继续问，“这儿呢？”
“有点儿。”那女病人皱了皱眉，程嘉豫又沿着周围按压了一圈儿，小姑娘倒没再喊疼了。
“平时一般什么时候会疼？”程嘉豫洗了手一边敲病历一般问，“还是说什么时候都疼。”
“路走久了就疼，”小姑娘穿好鞋，“鞋子不跟脚也会疼。”
“怎么个疼法？”程嘉豫边敲边问，“钻心的刺痛还是闷痛。”
“说不出来，”小姑娘想了半天，估计是没找着合适的词儿，最后干脆一摊手，“反正就是疼。”
程嘉豫有些无语，但也好脾气的没发作，又问，“以前出过什么意外吗？”
“意外？”小姑娘想了一会儿，“车祸吗？那倒没有，穿高跟鞋扭到过脚算吗？”
程嘉豫：“......算。”
“那就有。”小姑娘特诚恳。
“给你开个单子透个片吧，”程嘉豫说，“不过今天这会儿估计是拿不到结果了，明天一早再来吧。”
“伤着骨头了吗？”小姑娘有些紧张。
“应该是没有的，”程嘉豫说，“但你又说疼，只好先透个片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小姑娘没再说话，程嘉豫开好单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十五分钟了，他把单子签好字递给那小姑娘，“现在去拍应该还能拍到，拍不到就把单子给医生，明儿一早过来拍就行，还有，”他看了眼小姑娘脚下的鞋，“如果疼的话，最好先不要穿有跟儿的鞋，你这跟儿都快赶上我钢笔的长度了，一双好脚走长了路也会疼的。”
小姑娘被说得有些尴尬，红着脸拿着单子准备出门，正好有人推门进来，听到了程嘉豫的调侃，笑道，“程医生对小姑娘也这么凶的吗？”
来人是程嘉豫同科室的同事，比程嘉豫稍长些，叫薛玉梅，这人能说会道，跟谁都有话聊，扯着什么都能说俩小时，是他们科室里出了名的薛媒婆。
程嘉豫一般见着她都是绕道而行，不为别的，他们科室虽然年轻大夫挺多，但大多不是结婚有孩子了就是已经在谈了，像他这样的孤家寡人还就真只有他这一个，所以薛玉梅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喜欢来他诊室晃悠。
“薛医生也还没下班么？”程嘉豫没理会她那句调侃，只叫那小姑娘快去放射科排位便低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了，心里琢磨着时翎会不会已经走了，或者压根儿就没听他的话等在那儿。
“程医生不也没走吗，”薛玉梅手搭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程嘉豫聊天儿，“今儿病人应该不多吧？”
“还行，”程嘉豫关了电脑，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挂上，扯过门后的大衣往身上套，“薛医生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下班了。”
“不急，”薛玉梅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咱们一块儿走啊，正好我有事跟你说呢。”
程嘉豫无奈，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好点头，“成吧，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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