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 你也太厉害了吧, 这道题都会!”
“呃……嗯……谢谢。”看着极其简单的小学三年级数学题, 宋栩栩皮笑肉不笑。她侧过身, 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不太能清晰的脸。很稚嫩清秀的一张脸,但不属于她。她原本不叫宋栩栩。她叫苏苗。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就是熬夜看了一本小说,一觉醒来居然成了小说里的女主角。
还是幼年版的女主角。
唉。宋栩栩扶额。放学后, 她步行回家。狭窄的巷子里有些脏乱, 往里面延伸, 人声越嘈杂。陈旧破败的楼梯里声控灯坏了, 早上电梯也坏了, 楼梯间昏昏暗暗, 有点瘆人。她快步上楼,走到第四楼,尖利刻薄的咒骂从对面的房门里传出。
“你哭啊, 你怎么不哭!你就跟你那个人渣爹一样, 都是人渣!贱货!杂种!”
恶毒的咒骂伴随巴掌拍打在躯体上的闷响穿透宋栩栩耳膜。她心脏一颤,视线穿过半掩的房门。
半掩的房门里, 男孩身形单薄,他侧身,颊边印着鲜红的指印。熟悉的面庞让她一愣。是她的同班同学陆余。在他又挨了一巴掌后,宋栩栩毫不犹豫地冲进屋子里。
“别打了!”她冲进去, 一把拉过陆余。
“你谁啊你, 在这儿多管闲事!”面容苍白的中年女人厉声道。
“我是他同学。”
“我教育我自己的儿子关你什么事?让开!”
“你可以教育, 但不能动手打人!”
“给我让开!”
宋栩栩护在陆余身前,高声道:“你要再打人,我就报警。”
“报警”这两个字终于震慑到女人,她神情一变,睨了陆余一眼,摔上卧室的门。客厅里只剩下宋栩栩和陆余。她转过身,问他:“你没事吧?”
陆余没有表情,连眼神都是涣散的,如同被抽去灵魂,只剩下躯壳。巴掌因印在漂亮的面孔上,鲜明得如同刻上去的。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拽着书包消失在一扇门里。宋栩栩在原地停留片刻,走了出去。
她很早之前就注意到陆余,这个班里最漂亮的男孩。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边角,成绩优秀,但沉默寡言,没有朋友,别人也不和他说话。同桌告诉她,他有自闭症。
想到方才他妈打他时他动都不动一下,如同木偶,她抿唇。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她问宋妈:“妈,你知不知道咱们楼下有一家姓陆的人家?”
宋妈皱眉,“就才搬来没多久的那个?怎么了?”
“我同学住那儿,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妈打他。”
“唉,那孩子也是可怜。”宋妈叹气,继续道:“她不是第一回打孩子了,之前也打过几次,居委会也劝说批评过好几次,可到底是人家自己家的事儿,也不太好管。”
“这是家庭暴力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宋栩栩义愤填膺。
宋妈忖了忖,说:“其实他妈妈,就是陆兰,她也挺可怜的。
“啊?”
“我是听说的啊,陆兰她年轻时被一个有钱人迷.奸了,她后来去告人家,可是怎么告得赢啊,结果后面还怀孕了,她当时要打胎,可她哥不准,非要把孩子留下来以后好靠他换钱。岂料把孩子生下来,人家根本就不认私生子,就给了他们一些钱了事。”
“这个私生子就是我同学?”
“对对对,陆兰生了他,之后也一直没结婚,虽然没把这孩子扔掉,但对他也是非打即骂。”
宋栩栩总算理解为何陆兰会那样毒打自己的孩子,为何会用看脏东西似的眼神看陆余了。
陆余是她被欺辱的产物,在她眼里就是脏污不堪的东西。
了解完头尾,宋栩栩唏嘘,“可是那也不是陆余的错啊,她生了他,就得对他负责,怎么能这么虐待他……”
宋妈无奈地摇摇头,给她夹菜。宋栩栩食欲全无。
第二天,宋栩栩咬着肉包去学校,途径巷子之时,余光瞥到走在前方不远处的男孩。他的书包貌似很重,沉甸甸锝压在单薄瘦弱的背脊上,似乎再重一些就能将他压垮。深沉的孤寂在他背影间萦绕盘旋。宋栩栩心里难受,一口吃掉包子,跑上前去,“早上好啊陆余!”
他没有理她。宋栩栩尴尬地挠挠头,目送他走远。
不知为何,自从知道陆余的身世后,她总会时常注意到他。上课时会注意到他,做操时会注意到他,吃饭时也会注意到他。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概一周后,她想,大概是因为同情吧。孩子怪可怜的。
她托腮,又把目光转移到后排。穿着西装的数学老师弯腰站在陆余身旁,在跟他说话。数学老师的手放在他肩上,有些油腻腻的头发凑近他,在说些什么。陆余躲了一下,数学老师又把手放上去。
一种异样的不适感翻涌上心头,宋栩栩当机立断,跑过去,说:“老师,这题我会,我来教他。”
数学老师蹙蹙眉,他捋了捋秃了一半的头发,质疑:“你会?”
“我会。”宋栩栩牵唇,她立马偏过脑袋,指着题,对陆余说:“这道题应该这么做……”
等她讲解结束,数学老师清清嗓子,对陆余说:“以后还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去办公室问老师。”语毕他抱着书和尺子离开。
宋栩栩目送他消失,心里的不适感却愈加强烈。但愿是她太敏感,是她的错觉,老师只是在关心陆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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