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很热闹,还搭了戏台,我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毕竟一年有十个月都在外头,不像深居宅子的姑娘,什么都少见。只是玉公子似乎极有兴趣,再看踏雪,红灯笼的一抹抹红色映在他的脸上,那疲倦的神色也淡化了些,极是俊朗。
这一看看得久了,似乎是有所察觉,低头看来,视线一触,我正色道,“你头顶的灯笼很好看。”
他抬头看了看,似笑非笑道,“嗯,好看。”
其实上头根本没挂灯笼……我窘了窘,收回视线,见玉公子已走的远了,快步跟了上去,不等走近,又见他掉头回来。神色虽然仍是冷淡,但是脚步明显快了。
“玉公子……”
“有些不适,我先回去。”
“……好。”
这庙会本来就没什么新奇的玩意,玉公子也走了,我便也想回去。见踏雪饶有兴致,问道,“你喜欢热闹的地方?”
“以前我不喜欢,兴许是在你们林家祖祠太久了。”
“其实你早就可以自己离开林家的吧,为什么要孤零零的待在那里?”虽然之前他说过是因为我在,但是总是觉得不可能。而且那什么前世今生,听起来便很荒唐,况且就算真有个前世,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心底希望他能换个说法,那我心里会好受些。
我紧盯着他,看着他那略薄的唇动了动,眼中已是笑意满满,“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轻功是什么?”
“……你不要突然跑题好吗……”我无奈看他,“要是能像你这么飞,再厉害的轻功也不需要。”
他轻声笑了笑,一手轻拍在我头上,“叫踏雪无痕,有空我教你。”
“踏雪无痕?”我皱眉看他,扑哧一笑,“厚脸皮,分明是在用自己的名字在忽悠我。”
踏雪也是笑了笑,“这轻功名字可不是乱取的,是取意为在雪天里,人可以在飘落的雪上行走,即便在雪天里,也看不到脚印,是为无痕。”
我恍然一声,“如果真是那样,那倒是很厉害,落雪的速度那么快,能在化前踏足而行,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的确如此。”
我又感兴趣起来,问道,“你会飞,还能飞的这么高这么快,那这轻功肯定不是你的。”
他缓缓点点头,那眼神又瞬间带着一丝深沉的意味,“那是我的主人独创的轻功,但是后来失传了,所以在当今武林上,无人知晓。”
“你的主人?那该是八百年前吧。”
“嗯。”
八百年前的话,即使是翻书灵记,也找不到记载了吧。如果当初的武林也有书灵,那或许许多传奇,都不会被人忘的一干二净了。我叹息一声,林家先祖,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为这多变的江湖尽一分薄力。
我们默默走了一段路,虽然都不语,但是却没往日的不适,倒是更想跟他说说往事。总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但不会轻易跟外人说。
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我又问道,“如果那踏雪无痕的轻功是你主人独创的,那你主人,恐怕是很喜欢踏雪两个字吧,不然怎么把你也叫做踏雪……”
他微微眯眼,“踏雪不好听?”
我肃色道,“听起来……倒像是姑娘家的名字。”
他蓦地笑了起来,“踏雪的确是个姑娘的名字。”
我愕然,被他憋的内伤了,“你、你家主人……”
“踏雪是主人意中人的名字,所以他的马,他的轻功,他的招式,甚至连他的剑,都必有踏雪二字。”
我扯了扯嘴角,又跟他八卦起来,“他很爱那姑娘吧,那姑娘喜欢他吗?”
他摇摇头,叹道,“非但不喜欢,还恨不得杀了他。”
我又是诧异,“为什么?”
“只是个很常见的故事罢了,主人根骨奇佳,武功卓绝,年少成名让他骨子里都透着自负,后来有人骗他入局,诓他一起灭了一个小门派。主人知道真相后,自此封剑,退隐山林。”
我忍不住接下去说道,“其实那个门派还有遗孤吧……长大后她来寻到你主人,骗取他的信任,然后把他杀了?”
踏雪苦笑不得,“如果是这样,倒真跟那通俗戏曲里唱的差不多了,但事实上,他们的故事,比这个更惨烈。”
我摇了摇他的手,“往下说。”
他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主人隐居,一半是因为杀了无辜的人,一半是因为……那门派的确有遗孤,那遗孤,便是踏雪。”他面上略有苦意,似在回想当年,良久才道,“主人教她认字,教她音律,甚至,教她习武。”
我吃了一惊,“要是让踏雪知道他杀了他的全家,岂不是很危险?”
“不,踏雪知道是主人杀了她全族人,当时年纪还小的她,已经快崩溃。主人便告诉她,他会倾囊教她全部,然后堂堂正正的给她一次报仇的机会。如此踏雪才带着报仇的心活了下来,只是每次暗杀明杀,主人都活的好好的,不管她如何努力,终究敌不过主人。后来有一日,主人发现她刺瞎了双眼,踏雪告诉他,她已经喜欢上主人,已无法再下杀手,但是却不能面对死去的族人。”
我叹了一气,“恐怕这是因为踏雪始终杀不了他,而布下的另一个棋局吧。”
他也是叹气,听起来落寞至极,“嗯,可是主人不知。日复一日的照顾,终于是让他动了情,明知道这情会让他送命,但还是无法阻止。我与主人心意相通,知晓他已无法自拔。再后来,踏雪将匕首刺在主人的心口上,自己跳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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